彭因坦的新车停在路边。夕阳西下,这车镀上了一层淡橘红色。
“彭先生在最里面。他到工地上才不会闲着呢。”小葵小声答道。
“嗯。”索锁没看到彭因坦,并不耽误她做事。
她收拾好了东西,和小葵一起进大门。
这一处老房子位置比较偏,紧靠海边,她偶尔会骑车经过这里,但是从来没有进来看过。这房子所处的地势也高一些,不过建筑是单层独栋,看上去是平平无奇的,院子却比别处的要深上许多。她进了大门往院子里一望,只看到被遮挡住的房屋,院里空地上还有不少堆着的木材。她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只偶尔听到一点说话声,好像也隔了很远……她听见小葵说彭先生应该在里头跟师父研究地下室的入口那门要怎么处理呢。那门原先是木材的,现在要换成铁的也能糊弄过去,不过彭先生说,尽量还是照原来的样子改。
“其实客户都说没关系了。铁的刷上黑漆,一样好看的。再说地下室嘛,又不是那么显眼的位置,就是和原来的不一样,又有谁会知道呢。当时建造房子时候的原始图纸都不见了。师傅们意见也不统一,有赞成这样的也有赞成那样的。不过我觉得啊,我们彭先生在业内口碑这么好,也不是乱吹乱捧出来的好么。他是在细节上都绝对不马虎的……”小葵带着索锁进大门之后往右转,顺着一条窄窄的青石板路,沿着灌木屏障走,索锁看到院子一角的尖顶平房候。
索锁就听着小葵跟她唠嗑儿,说彭因坦这次去日本出差,还顺道领了个大奖。
“……虽然是日本国内的建筑类奖项,可是在古建筑修复方面是很有影响力的。再说这也是第一次颁个特别奖给外国人……彭先生在意大利和法国还有瑞士都拿过类似的奖了,这次拿这个,等于是网球选手把四大满贯奖项都拿全了,是金满贯哩。他还蛮高兴的。不过……”
小葵说着,抱了盒子站下喘几口粗气。
索锁看她站在平房前,皱起眉头来说:“唉,不知道为什么回来都不怎么开心。康先生说要看看他那个奖杯,他说丢在机场了。把康先生气死了,说这是‘做官丢了印’……索锁姐姐进来吧。”
索锁跟着小葵进门。
这应该是以前的主人留给下人的住处,现在被临时用作了用餐和休息的地方。
索锁进去之后,就看到这里头尽管东西很多,收拾的却很干净,看得出来各人有各人的位置。她把小冰箱和餐盒放在长案上,看了看这里。心想彭因坦对现场的操控可见一斑。
有工人看到她们俩进来,要帮忙拿东西,索锁婉拒了。她和小葵两人进进出出两趟,把带来的食物都从车上拿进来,搭建了个临时的餐台。有一部分食物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一部分要现场制作。小葵调皮,在索锁忙碌着做准备的时候,她走来走去的,时不时地想要蹭口吃的……索锁有点无奈。
她是很不喜欢人家在她做食物的时候活动在她周围的。这让她莫名的紧张和烦躁。好处是小葵这女孩子并不令人讨厌。她忍耐了一会儿,居然也就忘了这儿还有另外的人。等她将一切准备就绪,低头看看腕表,松口气说:“小葵,通知下随时可以开饭了。”
一只手伸过来,从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拿了两个寿司,也不等用什么别的调味,直接塞到口中。
索锁看那修长的手指就认出来是彭因坦。何况在这儿敢这么放肆的,也不会有别人,就皱眉道:“就不能等会儿?”
彭因坦还戴着安全帽。安全帽压的有点儿低,但是他额头上有灰也有汗水,看着就脏兮兮的。他咽下口中的食物,说:“这不是你做废了的嘛,吃一口嘛。”
索锁递了杯温水给他,看他又吃下另一块寿司,才顾上喝水。
看来真的是饿坏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康一山听说今晚上你来送饭,连晚上的饭局都推了。要不是说好了只有这几人份,他能把家长都带来。”彭因坦说。
索锁没吭声。彭因坦看上去有点累,只是眼睛神采奕奕,摘了安全帽,果然头发都被压平了,湿乎乎的。索锁说你去洗洗手再吃饭,随时可以吃饭了。
“早就都等着了呢。”彭因坦说着回回身往外看了看,“我去洗洗手。”
索锁答应一声,把被彭因坦吃空了的那个碟子放在了一旁。
彭因坦出门之前忽然站住了。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吃掉的可能是索锁的晚饭和水……但是索锁低着头,什么都没说,平静极了。
她好像已经进入了一种平和安宁的状态,那个空间里只有食物和她的存在。
“喂,坦坦。”康一山看彭因坦站在门口,上来拍了一巴掌。
彭因坦瞪他一眼。
康一山笑道:“哟,我又忘了,对不起啊。”
彭因坦倒是不介意他随口乱叫他坦坦,就是工作场合禁止这么干。可赶着他心情好,一时得意忘形张口就来。
<p因坦示意自己去洗洗,康一山就先要进去跟索锁打招呼。
但他忽然拉了彭因坦一下,问:“你怎么样啊?”
第四章 孤单的心 五“没事。”彭因坦有点儿粗暴地回答。
康一山就说:“没事就好。我琢磨着你是不是把那人打残了呢。”
彭因坦不响。
一山看到小葵和两个同事跟师傅们在几步远处聊着天,也不好再问。何况彭因坦这么爱面子的人,不想说就肯定不会说的。不过他倒是不担心因坦会吃大亏。他轻易也是不敢撩拨因坦的坏脾气的——以前年纪还小些,因坦能打架就是出了名的。他被欺负,都是因坦帮他摆平。
彭因坦压根儿就没打算跟一山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山带人进去准备吃晚饭了,他边走边听见一山的笑声。索锁和康一山是见过的,而且康一山在,场面无论如何不会冷掉——他用冷水清洗着手上脸上的灰尘。冷水一激他的皮肤,忽然痛处就痛的尖锐起来……
他洗好了仍旧回去。
“……是吗,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因坦,索锁要是重新开业,咱们以后吃饭可有据点了。”康一山笑嘻嘻地说着,拍了拍身边的方凳,让彭因坦坐下来。
彭因坦微笑着看他一眼,又看看索锁——她脸上很平静,但眼睛里有笑意……他一坐,她就把刚刚做好的鲫鱼寿司分别放在他和一山面前的盘子里。小葵说着自己不能吃这样,送给了她身旁的日本师傅松井。
松井客气了一下也就接受了。
索锁通过翻译问松井还合不合口味,态度非常谦恭温和。
彭因坦喝了杯酒,却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样子,没来由的竟觉得特别不舒服。
索锁根本就没注意他的神气,轻声细语地跟小葵和师傅们聊着天。中国师傅们照例吃不惯地道的和食。索锁把经过自己改造的饭团往他们那边偏移了下。
康一山看索锁这么会照顾人,有点儿感慨,问索锁道:“要是再开业,是不是还要准备挺多东西的?”
索锁将刀具都收了起来,正在等着汤熬制到合适的火候,听见问,就回答道:“是呢。”
她语气也平常,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之色。
要正式开业,就要过注册那一关。她去领了申请表,也填好了。在提交之前却犹豫了……她听着康一山和小葵在说着正式开个店的好处和坏处,这些都是在她脑海里过了无数遍的问题,每一个对她来说都有着无比清楚的答案。
不过她也没有跟他们往下聊这个。
她还是不习惯跟还不算熟悉的人说她的事情的……
索锁等把最后一道汤呈上去,请他们慢用,说自己离开下,就悄悄离开了。
小葵要喊索锁坐下来一起吃饭,康一山拦住小葵。
小葵瞪大眼睛瞅着康一山,一山说:“让人家休息下。忙了一晚上,静一静休息下比较好。”
“哦。”小葵傻乎乎地答应着,捧了一杯索锁烫好的清酒想尝一口,被康一山喝止,忙说:“我就舔一舔!”
“你这个没品的酒鬼,不要再信你了。”康一山板着脸说。
“哦。”小葵果然放下酒杯来,仍然是恋恋不舍地看看。
“喝吧。就是回头把车放在这儿不要开了。”彭因坦说。
小葵瞅瞅他,嘿嘿一笑。
康一山就瞪了下眼,说:“你老板准了你就喝,到时候疯了让他送你回去。”
他说着要拿酒瓶子给彭因坦倒酒,转身一看,酒杯还在,彭因坦人不在位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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