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鹤鸣这病,就真的没法根治了吗?”
“可以治。( 写好一个方子吩咐下人煎药,随即抬起头来看向镜月未央,冷薄的唇瓣微微上扬,却是毫无笑意,“只要殿下把九成真气传给鹤鸣,他的寒症就能痊愈。”
九成功力?卧槽,这不是打劫是什么!
“他就不能自己练吗?”
“殿下觉得,就鹤鸣这样的身子骨,能练功吗?”
“可是,方才本殿在双、双修的时候,发现他的体内明明就有浑厚的内力!”
“那是楚老将军为了压制鹤鸣体内的寒气,才将自己全身的修为都传给了他,不然鹤鸣恐怕活不过十岁。”见镜月未央面露疑惑,白朗之难得耐心地给她详加解释,“鹤鸣是楚家唯一的后人,当年身怀六甲的楚夫人为了救楚将军,生生受了苗疆极为厉害的一种蛊毒,后来楚将军费尽心机解了蛊毒,鹤鸣的身体却从出生后一直没好起来。楚夫人后来又怀了三胎,却都是千金,楚将军爱妻情切,便也一直没有再娶妾室。”
原来是这么一个延续香火的宝贝独苗,镜月未央还当楚将军思想多么的开放,连把儿子送到公主府当男宠都不介意,比起“无后为大”来,这点儿面子还真算不上什么。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呵,”看着镜月未央迫切的神情,白朗之却是漠然轻哂,“说了也没用,楚将军已经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了,到头来不也还是白费心机。”
听到这口吻镜月未央不淡定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说就说,不说你提个屁啊!”
鄙夷的语调毫不掩饰,白朗之这是头一回被镜月未央用这种语气吆喝,闻言不由一愣,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就算在以前,镜月未央下药强要他的时候,也是连哄带骗小心翼翼的,何曾用过这种口气?在宫里,因着那一手妙手回春的绝世医术,再加上冷漠的性子,别人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见白朗之不回话,镜月未央不快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说拉倒!反正又不是小爷得了绝症,老子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啊!”
瞟了床上那个单薄得跟纸一样,好像风一吹就要羽化成仙似的病弱美男,镜月未央先是叹了一口气,继而仰头打了一个呵欠,心想任其自生自灭算了,反正她也帮不上忙,做再多也是瞎折腾,只是可惜了这么养眼的一副皮囊。
“唔……困死我了,本殿先去睡了,看你也不困,帮忙好好看着呗!”
“拿到鬼宫的圣物九星冰凌花,就能以毒攻毒,化解鹤鸣体内的寒症。”
镜月未央一只脚快要跨出门槛的时候,白朗之像是才回魂似的,在后面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门边的身形轻飘晃过,丝毫未见停顿,转眼就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鬼……宫。
走在路上,镜月未央一琢磨这两个字就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取什么名字不好,真是的,偏生要取这么阴阳怪气的名字!本来镜月未央没那么怕鬼,顶多就是不敢看恐怖片,然而在亲历了鬼门关,神经极度紧张之下抽风地调戏了孟婆并且被她一脚踹飞之后,她切切实实证实了鬼神的存在,于是不可避免的,变得更怕鬼了。
以前对那些鬼怪传说她至少还能嗤之以鼻,现在……她反而会战战兢兢地当成是真的――既然鬼宫取了这么个阴森森的名字,一定是有它的理由的。
所以,她还是……果断放弃了吧!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自从有了奋斗目标之后,日子哗啦啦过得飞快,掐指算了算,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个月了。拥有与生俱来的小强特性,镜月未央适应新环境的能力还是相当不错滴,特别是那些从二十一世纪带过来的荤段子,那绝对绝对是结交王孙贵族狐朋狗友的第一利器!
镜月未央也不指望能给自己洗白名节去讨好那些老古董,拿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她早就已经在自家受够了!反正随着朝廷势力的更新换代,这个王朝迟早都是年轻一辈的天下。
镜月的朝政其实还算清明,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眼下之所以会被西冥逼到这份上,很大程度上却是因为上一代过于昌盛浮华,延续下了一些十分不好的习性。好在内忧外患之下,年轻一辈中也出现了不少有胆识有见地的英才,他们不缺地位不缺权力不缺富贵,有着满腔的热血与才华,憧憬着向往着能够大展宏图抱负扬名立万,然而在守旧父辈过分的禁锢与保护之下,他们却找不到适当的契机――嗯,慕容晏童鞋就是非常典型的代表,在此默哀三秒钟聊表慰藉。
如今想要笼络那些讲不通的老顽固显然是来不及的,所以镜月未央打算从这些年轻人身上下手,一来他们是权臣最亲近的人,枕边风――啊不对,是耳边风――耳边风吹多了,就算不能接受那一道晴天霹雳一声雷,至少,也不会当场被吓死是不?二来,在这种子承父业的现场还相当普遍的年代,这些个公侯子弟无疑是权臣们最为看重和看好的接班人,只要时机一到――偷也要把他们手里的兵符连哄带骗地偷过来!
所以说,咱不能戴有色眼镜去看那些纨绔子弟那些狐朋狗友,只要用得好,酒肉朋友也能在你搭屋子的时候乖乖递上一块金砖呢!
“从前啊,有只蟋蟀和蜈蚣结婚,哦不,是成亲!第二天一早,蚯蚓看到蟋蟀黑着个眼圈,就嘿嘿笑着问,老兄昨天晚上爽惨了吧?结果蟋蟀啐了一口说,妈的爽个鸟啊,掰开两条腿不是,再掰开,也不是,再掰,还不是!日他娘的老子掰了一整个晚上的脚!”
“哈哈!哈哈哈……”
帝都最负盛名的春风楼上,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围坐在一名妙龄少女边上,听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各种新奇的段子笑话,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面红耳赤,全然没了平日里斯文优雅的摸样,倒也不觉得尴尬拘谨,只觉得一阵痛快。
平日里在府中被长辈压抑着教训惯了,尽管他们的身份地位显赫得足以在皇城里横着走,但在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里,没有人能活得真心畅快毫无顾忌。
三公主以往一贯以狠毒淫邪称著,他们接触得并不算多,再加上父辈叮嘱疏忽往来,除了在皇宫宴席上有过几面之缘,能与三公主有交情的人,十个指头不用就能数回来。
不想这回却是那个高高在上倨傲狂妄的三公主亲自上门拜访他们,一开始他们对她还心怀忌惮,百般推脱不得才答应出来,却不想三公主竟是这般豁达爽朗的性子。
虽然拿她当女人看,确实有点那个啥,但只要把她当成男人――那绝对是红尘难遇的知交好兄弟啊!
一群人酒饱饭足,笑也笑够了,镜月未央才唤了小二来结账。
“哎哟,这怎么能让殿下破费呢!”
“小二快过来!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不用找了!”
“殿下能同我等同桌畅饮就已给足了我等面子,能请殿下一道喝酒乃是我等的荣幸……”
看着众人争相买单,镜月未央眉目一转,忽而厉喝了一声:“都别吵,给本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听她这么冷不丁地一喝,众人立时顿住了,侧目看着她不明所以,又碍于她骇人的脸色不禁有些忐忑。
一直等所有人都坐定了,镜月未央才眉梢轻扬,吩咐下属随小二下楼结了帐,继而言笑晏晏地扫了一圈在场的王公子弟,笑得那叫一个亲切和蔼:“既然是我做的东,自然是我来结账,你们若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不是叫我难堪么?还有哦,你们要是再叫我‘殿下’,那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其实我觉得‘未央’这个名字很好听的,你们以后就直接叫我未央好了,当然叫央儿我更喜欢呢!”
一阵静默之后,有人一边偷偷打量镜月未央的脸色,一边犹豫着开口:“这不太好吧,毕竟殿下是……”
“骆风,是哥们就别给我见外,不然下次我可不找你玩儿了!”
“哈哈,是呀骆小哥儿,既然殿……央儿都这么说了,咱们就顺她一顺好了嘛!”坐在骆风边上的年轻男子抬手拍了拍叫骆风的少年,清俊的眉目间不乏诚挚,“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还不知道央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吗?万一把她惹急了,小心她咬你啊!”
“哈哈哈……是呀小风,你就别犹豫了,赶紧从了咱们的三公主吧!”
说开之后,一群人立时又起哄笑闹起来,骆风被他们闹得大窘,半晌才敢抬头望向镜月未央,却只见她对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清丽的双眸中一派真挚温和。虽然上扬的柳眉看着有几分戏谑的意味,然而那种沉定坚韧的目光却没来由让人心间一动,一颗漂浮着的心就那么平定了下来,仿佛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哎哎,央儿快看那,那不是你府上的……白朗之嘛,他怎么跟……四公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