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份,中央罕见地召开了一次关于发展技术兵种的会议。之所以说这次会议罕见,是因为这类会议打从彭元帅蒙冤后,就几乎没有开过了,为什么?技术兵种必不可少的专业人才都被整到乡下种田去了呗。在会议上,军方与政治扃就招收高学历青年入伍一事吵得面红耳赤。政治扃还是那一套:要红不要专。军方发火了,空军司令第一个跳了出来拍着桌子怒吼:“少给我再来这套!我们的技术兵器不够!我们极度缺乏高素质的飞行员!我们极度缺乏高素质的地勤人员!要是那些西瓜大的字都不认识一筐的兵能跟上时代的脚步我无话可说,问题是他们只能飞最简单的气象,很难想象在未来战争中他们能发挥什么作用!”最后还加了一句:“我们连一台像样的发动机都搞不出来!”“高原风暴”行动,三架战术轰炸机的精确轰炸让空军隐约摸到了未来战争的脉络,同时也认识到了未来战争的恐怖,他们不能再沉默了。
陆军也吼了起来,沈阳军区司令吼得最响——没有办法,人家可是连主席的爱人的账都不买的。主席逝世后,他的爱人召开一次会议,还没有说上两句话,这位和尚出身的家伙就跳了起来,扬着拳头怒吼:“主席还在世的时候我让你三分,现在主席不在了,你再敢飞扬跋扈的我就揍死你!”很难想像还有什么是他不敢说,不敢做的。
“陆军需要更先进的坦克!陆军需要更多的直升机!陆军需要更好的自行火炮!陆军的单兵装备已经远远落后于国际水平了,我们必须迎头赶上!别老是掂记着人民战争了,要是能在境外把敌人打败,那才算是真正的强大!”
柳维平那十几篇论文造成的影响开始急剧发酵,引发了一场在这个年代本来不存在的争斗。政治扃对军方的愤怒显得有点措手不及,一时间难以发起像样的反击。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是陆海空三军一起作反,三天就成了。无疑,现在陆海空三军一起造反了,最后主席发话了:“先搞几个团试试吧,如果没有问题,再推广也不迟嘛。就算真的有问题,那也是几个团的问题,影响不大。”就跟当年说要搞一点核武器、洲际导弹一样。这个“一点”真是太精辟了,看看现在的老毛子和山姆大叔让庞大的核武库给拖成什么样子了吧,我们可是毫无压力。
搞几个团,跟搞一点核武器的意义一样的重大。他亲自圈出两个试点单位:136集团军和a集团军,允许他们招收一批知青入伍。这下好了,两位集团军老大不用再搞地下活动了。
会议还讨论了把军改编为集团军的问
题——直到目前为止,在将近七百万陆军中,只有四个集团军,还是摩托化部队,在这方面同样远远的落后了。在总参谋长据理力争下,会议作出决定:在三年内整编出八个集团军来,以后再跟据实际情况进行逐步深化改革。而将接受整编的八个集团军无一不是战功显赫的王牌军。有了63式自动步枪的惨痛教训,总参部没有把90式自动步枪的装备问题提出来,要不然一道“大干、猛干”的指示下去,鬼才知道这么好的一支枪会被搞成什么样子。当然了,这也急不来的,以军队现在的财力,想一口气购买几十万支根本就办不到,还是小批量生产,小批量装备部队,力求做到最好好了。
会议正开到最高潮,主席秘书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安南那边出事了。
就是在这个月,安南北方人民军和南方人民解放军发起了空前猛烈的战略反攻,试图一举把花旗军和南方伪军赶下金兰湾喂大鱼。解放阵营这次可是连老本都拿出来了,总共投入四十万兵力,称得上是孤注一掷了。山姆大叔也不是吃素的,空军倾尽全力,让全世界再一次领教了世界第一军事强国的霸气和杀伤力,b-52远程战略轰炸机像犁田一样一遍遍的犁过去,空爆弹燃烧弹子母集束炸弹轮流伺候,解放阵营血肉横飞。秘书带来的坏消息是,我国有多名工程兵在几个小时前被炸死,其中包括一名桥梁专家。当花旗空军的力量一一摆上桌面时,共和国也为之震惊了。
于是会议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让我们的空军将领也到那里去亲身体验一下!”
空军将领要去前线,当然得有人护送。谁来护送他们呢?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落在沈阳军区司令身上。当然不能让他老人家出马去护送空军将领。但是他手下那头猛虎可以啊。
韩雅洁正在看漫画,要是让柳维平看到了准会笑到喷的——她看的居然是《葫芦娃》。像他就从来不看这种漫画,要看就看《花花公子》或者《阁楼》,嘿嘿。陈曦一个劲的跟她聊着关于韩枫的事情,不用说,小妮子动心了。正看到葫芦娃大战鳄鱼精,柳维平在楼下鬼叫起来:“韩雅洁,你的衣服落在我宿舍里啦!”宿舍里好几个女兵都神色怪怪的看着她,韩雅洁一把把葫芦娃和鳄鱼精的第一个回合丢得远远的,蹭一下跳起来连拖鞋都顾不上穿了,咚咚咚的跑出去,伸手在走廊栏杆上一撑,嗖一下从二楼纵身跃下,指着那人大呼小叫的家伙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有病啊?有你这样说话的吗?知道的人自然知道我上午跟你一起出去剪布做了
一件衣服,不知道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估计气得够呛,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构维平嘿嘿一笑,把手里的衬衫递给她:“你不是老是抱怨说休假的时候没有一件休闲服吗?好不容易才做了一套,结果落在我那里了,给你!”
韩雅洁无奈:“你说话声音小点会死人啊?”
柳维平搓着大手说:“那个······我明天就要到云南的雨林训练营了,听说在那里有很多兵都病倒了,就连军医也不知道他们得的是什么病,我得去看看。你去不去?”
韩雅洁看到几架直升机降落在不远的操场上,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上飞机,她想也不想,说:“我当然得去。”
柳维平说:“我看你别去了,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蚊子蚂蟥多得要命,去那里的人十个有九个会打摆子,拉肚子拉到······”小卫兵及时出现,打断了他的恐怖演讲:“报告,指挥部来电!”
柳老大对此相当的不满,要是有个手机什么的就好了。现在手机也不是没有,在国外呢,跟砖头那么大一台,服务质量姑且不提,技术含量也不跟他计较,光是那话费就叫人吃不消,最大的用处恐怕是打架急眼了抡起来拍人,杀伤力类似于砖头。现在最好的通讯器材莫过于单兵对讲机,可是那玩意分量也不轻,谁没事一天二十四小时背着它啊,因此他还得继续忍受低效率的电报。他头也不回,叫:“给我念!”
小卫兵一脸委屈,韩雅洁要过电报,让示意他可以走了,这些电报不是他能看的。电报内容很简单:让他挑选一个尖兵排,马上到军区操场去报到。军长在电报里还提醒了一句:记得多带几套夏天的衣服。怎么回事,连训练都要放下了?
柳维平看着韩雅洁:“你去不去?”他老是喜欢黏着她不放。
韩雅洁说:“我当然得去。”
一个排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柳老大一声令下,一大帮毒蛇猛兽迅速集结起来,上飞机前往操场报到。让他们不满的是,这次上头不让带他们心受的90式自动步枪和90式冲锋枪,就连响尾蛇想带刚刚发下来的90式狙击步枪都被骂了一顿,上头要求是装备要多杂带多杂,在实用的前提下爱带多少带多少,反正不能暴露最新装备。现在90系列武器还高度保密,就连在训练场上打掉的子弹壳也要回收,管得够严的。于是这帮最精锐的侦察兵摇身一变变成了超级杂牌军,五花八门的什么武器都有。在飞机上,大伙议论纷纷,都说可能是到国
外去执行任务,要不然不会是这副阵仗的。柳哲和雪豹几个对此相当的期待,他们还没有出过国呢。对了,还有那个少林小兵,也被带上了。这段时间他被柳维平这个毁人不倦的家伙整得死去活来,每天训练结束都是爬着回宿舍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看着他还一脸的羡慕。现在少林小兵扛着一挺重得要死的重机枪,子弹一带就是七百发,还顺便帮大伙背了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包括吃饭用的小勺子,就这样还走得大步流星,柳维平直叹带着一头人形骆驼就是好啊。
飞机很快到达军区操场,在那里,一架大型民航客机早就做好了起飞的准备,一批将中老年人正在上飞机。那位女中尉给他们作了简报——就是太阳山行动的那位。这一次简报作得很简短,不到三分钟就完了,核心内容是有一批将领要到安南前线去做一些研究工作,要求他们一定要保护好这些将军。我就说嘛,一般的行动哪里用得着柳维平出马呢,他可是大忙人啊。简报不会说太多的,像上次那样只能是例外,女中尉还特别交待一定要作好保密工作,这里所说的保密是指他们本身而非这些将军的身份,因为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是没有番号的影子部队,就连午餐的菜单都是机密。听完简报,柳维平一脸郁闷,咕哝:“我当是什么任务呢,原来是给一帮老大当保镖!”
韩雅洁想:“这样你就受不了了?要知道我可是一直在给你当保姆咧,要不你以为上次殴打红卫兵的事情能就这样无惊无险的过去?”她也是拿这个小屁孩没有办法,只好让他抱怨。
上了飞机,柳维平坏笑着问少林小兵:“吐过吗?”
少林小兵很牛的说:“我从来没有吐过!习武之人,没那么脆弱!”
柳维平说:“飞机颠簸得很厉害的哦。”
少林小兵牛气冲天:“不怕,我会千斤坠,再怎么颠也不书怕!”
柳维平一拍他的肩膀:“好样的,有机会一定要送你去空军当飞行员!”
少林小兵咧嘴傻笑。当午餐吃下去的饭菜给颠得从鼻孔里喷出来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陆军这个古老而光荣的军种了······
现在安南那边打得天翻地覆的,飞机当然不能直飞安南,只能绕道飞向高棉首都金边,计划在那里下了飞机,稍事休息再从两国边境进入安南。这天南地北的,可把少林小兵和几个没有实战经验的兵——像在边境跟人打架把对方的士兵踢成太监这种“经验”可不算哦—
—整得够呛,在飞机上吐得昏天黑地,一塌糊涂。像柳哲、雪豹、韩枫这些队长虽然也很难受,但毕竟接受过长时间的严酷训练,还撑得住。只是看到这几个家伙吐得这么惨,想到自己吃的东西跟他们吐出来的是一个样的,他们也忍不住大吐特吐。只有柳维平这个活宝一点事也没有,还在抱怨:“唉,这服务也太差了,怎么说也得雇几个年轻漂亮的有小资情调的空姐来照顾一下乘客嘛!”可见思想之邪恶,不批斗他还真不行。
在柳维平的抱怨中,飞机总算开恩一般在金边机场着陆了,这一趟马拉松式长途旅行下来,好些兵都吐得不成人样了,一下飞机就狂灌姜汤,倒是那几个空军将领一点事也没有,跟柳维平谈天说地,不亦乐乎。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位高棉陆军将领,少将军衔,算得上是高规格接待了。鉴于大部分士兵都吐得失去战斗力了,将军们决定暂缓三天进入安南。不用说,这三天里那帮兵除了睡还是睡,一点东西也不想吃。柳维平和韩雅洁乐得清闲,天天在金边游玩。金边有着东方小巴黎之称,十分繁华,一点也看不出这个国家正在经受着内战的折磨,比国内很多城市都要繁华呢。韩雅洁当然玩得开飞,可是柳维平看着那一张张朴实的笑脸,心里很沉重。可怜的人们,他们并不知道在几年后他们将遭受着何等可怕的灾难。当红色高棉夺取政权后,把所有城市的居民都下放到农村去搞大生产,由于毫无相应的准备,仅仅是在从城市迁到农村这一过程中,就有五六万人死于非命,而这仅仅是开始而已。在接下来的三年时间内,由于过度劳动和红色高棉的清洗,全国五分之一的人口死于非命,社会结构被彻底破坏了,直到安南十万大军攻克金边,这场灾难才算是划上句号。当然,侵略者从来都不是什么带来上帝福音的天使,安南的入侵把这个苦难深重的国家再一次卷入战火,直到1992年,最后一千多名红色高棉士兵在切春的带领下走出丛林,向政府军投诚,长达半个世纪的战乱才算结束。长年的战乱给高棉人留下的唯一的“遗产”就是超过七百万枚地雷,平均每人都能摊上一枚。国际排雷组织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排雷永远比布雷要难上一百倍,按这个速度,想排完所有的地雷,少说也得一百年。到底是什么使得这个小国蒙受如此可怕和灾难,半个世纪内虎去狼来,赶跑一个侵略者又来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凶残?无解。
现在战争还远没有结束,因此高棉和安南还是铁哥们,安南游击队在这十年内不断的撤到高棉边境的密林中休整,直接为高棉边境招来了花旗军的战略大轰炸,
高棉政府也没有抱怨过半句,谁又能想到在几年后他们会打得死去活来?共和国那么多伟人在此后几年中先后离世看来是天意,这样他们就不用看到同样是同志加兄弟的两个国家自相残杀,更不用看到他们曾倾其所有援助过的安南最终变成一头白眼狼,把魔爪伸向共和国——这些对他们而言不是讽刺,而是一种残忍,一种折磨。好在,这些他们都不必看到了,他们将带着自己在历史上书写的华章步向永恒,把历史的轮盘交给了后人。
三天后,几名空军将领在柳维平他们的保护下来到边境的界河,他们将从那里进入安南——不是偷渡入境哦,在战争年代都没有国境可言了,谈何偷渡?那时已经是深夜四点了,界河两岸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负责带路的高棉军队少校用手电筒朝对岸照了三下,看似随意,其实有着特定的频率,跟电台发报一样。没多久,对岸也用手电朝这边照了三下,接着一阵马达声响,一条臼船从对面的港叉时摇了出来,藏得真够隐蔽的。开船的是一位安南南部解放军的战士,他飞快地跟高棉少校交谈了几句,示意大家赶紧上船,少校解释说这段时间花旗军对两国边境封锁极严,不宜久留。傻子才会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久留呢,大家分两批上船,平安无事的渡过了界河,在河边密林里,有一个连的南部解放军前来接应他们。就连暗号都免了,大家赶紧往丛林里钻,这种小心一点也不过份,没过五分钟,两架直升机鬼魅般出现在界河上空,朝界河两岸的丛林猛烈开火,火箭弹跟下雨一样,炸得丛林火光四起,六管机炮发出电锯锯木头一般的轰响,把地面的植被一片片地铲飞,不少流弹飞过来打在他们头顶上,一些浆果被击中,肉汁飞溅,树梢杀手的外号可真不是白叫的。柳维平他们当然不会傻到拿火箭筒去跟两架直升机玩命,敌人现在还没有发现他们,低头赶路就是了。
那两架直升机的目标似乎不是他们,扫了一阵子发现了别的目标,朝上游扑去,机枪响个不停,估计有人要倒大霉了。这时天已经亮了,丛林笼罩在青灰色岚气中,格外的安静。现在大家终于看到传说中的安南游击队了,他们都是一身黑色三婆服,戴着尖帽,扛着ak-47或者56式半自动步枪,穿着用汽车轮胎做的鞋子,看起来都很瘦。他们的鞋子挺有意思,把汽车轮胎切下一块来,穿上几根皮子,能套住脚就成了,非常的简单。带队的连长用汉语介绍说他叫黎维达,解放阵线一名老兵,拥有五年军龄了。这一点让侦察兵们有点不好意思,跟人家比,他们跟童子军差不多。由于这里并不安全,他们不能
久留,只好跟着游击队一直往丛林深处钻。在途中,不断看到一架架轰炸机从丛林上空呼啸而过,远处传来滚雷一般的爆炸声,感觉好像是天都崩塌了。有几架跟一座城堡那么大的轰炸机甚至吃错药了似的,当着他们的面表演地毯式轰炸,密如斜雨的航空炸弹狂泄而下,一阵天崩地裂,大片大片的丛林就这样彻底淹没在硝烟烈火之中,不复存在了。机群犁田似的一线平堆过去,把一座山峰裹在了钢铁烈火之中,这样的威力令好几名空军将领面色微变,柳维平却笑得灿烂。这样的场景可不止出现过一次。b-52大概是除了核武器外最为可怕的武器了,用了几十年都没有落后,它那八台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让塔利班战士躲在山洞里浑身发抖,让伊拉克军队闻风丧胆,让南联盟为之绝望屈辱求和。然而,这一招早在二十年前就在武器比这几个国家还要烂得多的志愿军失效了,光着在雪地上行军的志愿军的脚步声让花旗大兵为之颤抖,同样,由志愿军将领一手调教出来的安南游击队的脚步声也让花旗大兵发抖!别说b-52,就算用上核武器,最终输的还是他们!有人说山姆大叔其实可以打赢这场战争的,只是担心会有更多的牺牲,才主动放弃了,柳维平笑嘻嘻的回敬他:“其实我可以睡了你老婆的,只是怕她疼我才没有下手!”
他冲在远处耀武扬威的轰炸机吐了一口口水,不顾暴露目标的危险,放声叫:“早安,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