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要领教二哥高招了!”楚望舒长眉一挑,直截了当的跨步奔拳,直捣黄龙。
真敢动手?
楚望云眸子里寒光一闪即逝,反应也不慢,挥手把滚烫的茶水朝楚望舒当头泼去,趁着他侧头躲避的时间,冷哼一声,同样握拳挥出,竟是要以拳对拳,以硬碰硬。
炼体四重境界,跨越了第一道小关卡,武者力量会有质的飞跃,全力一击足以敲碎蛮牛头骨盖,楚望舒一介废人,估计整条手臂都会被打折。
在场众人不禁收起了戏谑表情,神色怪异,毕竟是亲兄弟,嫌弃归嫌弃,真要将楚望舒打成重伤,府上必然不会坐视不管。不过转念一想,顶多也就闭门思过,罚几月例钱,就如嫡子楚望生名义上被大夫人禁足半月,实则是让他趁着半月时间安心修炼,迎接即将到来的祭祖大典。
一声闷响,夹杂着指骨碎裂的脆响声,亭内众人看见楚望云的手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然后臂骨也发出断裂的闷响,最后的肩骨......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力量顺着他的拳头传递,一路摧枯拉朽,摧毁了楚望云整条右臂。
楚望云完好的左手按住右臂,双膝一软,跪在楚望舒面前,脸色是一片苍白,豆大的汗珠滚落。
“你......”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更浓烈的是心中的震撼。楚望舒是谁?一个不能修炼的废人,一个自暴自弃的庶子。一拳打断了他的右臂?
“不告而取是偷盗,抢夺弟弟的例钱更是不义,就算我打断你的手,母亲那里也不会说我什么。”楚望舒嘴角勾起凉薄的笑:“哦,母亲向来不喜欢我,说不定会扣我一个手足相残的大帽子。但是......我不想再忍下去了。”
“你藏得真够深.......”楚望云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面目微微狰狞。
“还是不够深,不然不会给你再开口的机会。”楚望舒裂了裂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此言一出,亭内众人悚然。
“楚望云,我知道你对水玲珑念念不忘,楚望生是,”他转头环顾楚望平和楚望天,冷然道:“你们也是。或许那位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我不答应。”
他无声的笑了笑,握住楚望云的手按在桌案上,“好事成双,祸不单行,索性将二哥这只手也打残算了,省的你成天无事献殷勤。”
“住手!”
“你敢!”
“不要!”
“七弟......”
亭子里的兄弟姐妹们脸色大变。楚望舒一道冷冽的目光看过去,众人立刻噤若寒蝉。
楚望平色厉内荏的道:“你若敢如此,母亲不会饶了你。”
她何曾饶了我?你们又何曾饶过我?
新仇旧恨翻涌着冲上心头,楚望舒面容冷漠,拳头砸下。
“啊......楚望舒,我要你不得好死。”楚望云嘶声惨叫,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脸色惨白。
楚望舒不再看他,扫过在场的几位兄长和姐姐,被他目光注视,所有人都面容发白,下意思后退一步。
亭外那丫鬟想去禀告大夫人,被他看了一眼,浑身一颤,受惊小鹿似的瑟瑟发抖。
楚望舒走到楚浮玉身边,牵起她欺霜胜雪的皓腕,啧啧道:“湘木手镯,好名贵的礼物。今日是三姐的诞辰?小弟怎么不知?”
楚浮玉妩媚的白了他一眼,柔声道:“七弟心里只有玲珑妹子一人,哪里会记得姐姐的诞辰?”
楚望舒笑吟吟的道:“若不是三姐的诞辰,二哥为何送此名贵礼物?”
楚浮玉抿了抿红唇,妙目莹莹,低声道:“二哥是要跟我换炒茶法子。”
“你信?”楚望舒回头看了一眼死狗般躺在地上的楚望生,再转头时,脸上笑意尽褪,只剩下一抹深恶痛绝的厌憎。松开楚浮玉的手,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一脸茫然。
楚浮玉被箍的紫青的手腕藏在大袖中,春葱般的手指紧紧拽成拳头,俏丽绝伦的脸蛋煞白如纸。只有她看懂了楚望舒那道眼神。
楚望舒没有讨回银子,这是意料之外的事,也不在意,出手教训楚望云,主要是立威,杀一个仆人你们不怕是吧,那我就打到你们怕。以后再敢惦记水玲珑,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底气承担我的怒火。
他得为银子发愁了,从炼体六重跨入炼体七重,这不是简单的一道小阶位,而是炼体境最大的关卡。对别人来说千难万难,可对楚望舒而言是水到渠成的事。但他需要大量孕养筋骨血肉的大药。
楚望舒精通药理,并非只有草本植物才算是药,生灵也是一种药,其中以人为最佳灵药,当初他就差点被人拿去炼“五行神丹”,在炼体这一层境界中,肉食远比草药有效,当然要排除那些得天独厚的灵草,再者他也买不起那些东西。
楚望舒一边沉思着,一边朝楚府大门走去。
牧野城地处东荒,南疆多毒虫,东荒多蛮兽,生活在这两域的人骁勇彪悍,常年与蛮兽作战,因此蛊毒与丹药盛行,东荒的九老山乃道教祖庭,炼丹之术更是闻名九州。牧野城周边群山笼罩,山峦连绵,对疗伤丹药的需求量也是巨大。楚望舒走出楚府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注意。
城北有一条很出名的街名叫玉华街,街名取自大名鼎鼎的玉华阁!距离楚府不远,三里路而已。
玉华阁是九老山在牧野城的产业之一,与监司楼地位相当,说到监司楼又不得不提到城主府,城主府是牧野城的土皇帝,相当于一方诸侯,监司楼具有监察城主府之职,直属与九老山。城主府的性质和楚府相差不大,第一代府主也是九老山的弟子,立下过赫赫功劳。
玉华阁是一座以炼丹卖药为主的机构,因此吸引了很多商人攀附,在周边开一些丹铺、药铺,形成了一整条专门营销灵丹、灵药的街道。玉华阁高三重,飞檐翘角一层叠一层,几尊戗兽栩栩如生,绿瓦片片如鳞。它就像个巨人一般俯视这条街道,没有建筑能跟它比肩。
楚望舒站在街边,仰头看着大匾上三个鎏金大字:“玉华阁”,沉吟片刻,踏台阶,迈过门槛,进了玉华阁。
方甫进入一楼大堂,淡淡的药香便扑鼻而来。入眼是高到顶格的药柜。
有伙计站在高高的梯子上给客人取丹药或草药。大堂中央有一尊青铜药鼎,往来俱是衣着光鲜的人物。
四面药柜都有招待的伙计,穿青衣小厮服,楚望舒朝东墙那位眉目清秀的伙计走去。
“客官需要丹药或者草药?”眉目清秀的小伙计眯着眼看了眼楚望舒,见他蓝衫朴素,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我不买药,我有一张药方想卖给你们......”楚望舒还未说完,伙计已经满面笑容的招呼一位身穿紫袍华衣的中年男子。
“拓跋官人,有什么需要小的为您效劳?”
紫袍男子眯着眼笑道:“两百枚止血丸,十颗回气丹。”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两锭黄橙橙的金子。
伙计眉开眼笑的收了金子,招呼人手取来丹药,谄媚的奉上:“祝您队伍出猎满载而归。”
紫袍男子走后,楚望舒又道:“我有张药方想买给你们。”
伙计眉头皱了皱眉,本来见楚望舒穿衣寒碜,他就不愿搭理,又听他不是来买丹药的,就不太想招呼他了。不耐烦的一掀眉头:“我们不收购药方。”
“生肌丸的配方也不要?”楚望舒笑道。
“不要不要。”小伙计摆摆手,心说什么生肌丸听都没听过,像你这种拿着石头当金条的家伙小爷我见多了,把注意打到玉华阁来了,痴心妄想。
楚望舒倒是一愣,心说玉华阁的人如此不识货?生肌丸都没听说过?他眼珠一转,朗声道:“出售一张神农典药方——《生肌丸》,价高者得。”
大堂内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楚望舒。
眉目清秀的小伙计大怒,喝道:“玉华阁内禁止喧哗......”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华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姬千渡面前,绿豆眼猛放精光:“小兄弟,你刚才说生肌丸的方子?神农典里的那味生肌丸?”
楚望舒笑道:“然也!”
“可否容我一观?”中年男子激动道。
“小兄弟,你若真有生肌丸的药方,只管开价,我买了。”又一个长须美髯,风度翩翩的墨袍男人说道。
“小兄弟卖我吧,价钱方面好商量。”
“能否取药方一观?多少钱老夫都出得起。”
“生肌丸?真是生肌丸?神农典不是失传几百年了吗?还有散方遗落民间?”
大堂内啥时间如炸开锅一般喧哗起来,十几人把楚望舒团团围住,七嘴八舌。楚望舒站在人群中央,任凭他人如何追问,只是微笑着默不作声。
眉目清秀的小伙计目瞪口呆,生肌丸?神农典?!他虽然没听说过生肌丸,但鼎鼎大名的神农典却如雷贯耳。神农氏乃上古人祖之一,曾经留下两件神物,据说可化腐朽为神奇的神农鼎,以及记载了尝百草之后编著的神农典,神农典本名叫做《百草注》,神农羽化,后人为纪念他便将百草注改名为神农典。
一名伙计眼珠一转,疾步跑上二楼向掌柜的禀报去了。
“小兄弟你倒是说话啊。”
“到底有没有生肌丸的方子?莫非是拿我们寻开心?”
“就是就是,快拿出药方来看看,确凿无疑后我们才买。”
“小兄弟难道心虚了不成?”
众人见姬千渡默不作声,都急了。
楚望舒看向几个闹得最凶的,嗤笑道:“看药方?各位欺负我年少无知?若是方子被你们瞧了去,又翻脸不认人,我能拿各位怎样?”
那几人被说中了心事,老脸一红,叫嚣声顿时弱了下来。但也有人恼羞成怒:“你到底卖不卖?”
“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药方岂能轻易示于人前。生肌丸的药方我们玉华阁买了,各位不必再争。”二楼走下来一个羽衣道士,束发盘髻,脚踏云靴,大袖翩翩,道士驻颜有术,看不出真实年纪。
“丹阳子道长!”
众人见到此人,果然安静下来。
羽衣道士来到楚望舒面前,打了个揖,笑道:“贫道丹阳子,这位小兄弟可是要出售生肌丸药方?”
“是。”
楚望舒同样在打量丹阳子,作为玉华阁的掌柜,他半点不见商人的市侩狡黠,反而有种淡泊出尘的气质。
“可愿卖给玉华阁?价钱上绝对公道。”
“不愿!”楚望舒摇摇头。
丹阳子愣了愣,“为何?”
楚望舒指着人群外的小伙计,哂笑道:“方才问过这位小兄弟了,玉华阁不收生肌丸药方。”
丹阳子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那小伙计,眉目清秀的小伙计浑身一颤,脸色煞白。丹阳子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一笑:“伙计浅薄无知,小兄弟别与他一般见识。刚才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贫道代他赔个不是。”
楚望舒这才躬身还了一礼,“在下楚望舒。”
“楚望舒......”丹阳子咀嚼了片刻,挑眉道:“楚府望字辈?”
“正是!”楚望舒道。
楚府是牧野城豪门,丹阳子和楚长辞打过好几次交道,听名字就猜出了楚望舒的身份,这个不足为奇。
“楚府竟有生肌丸的药方?楚兄也忒不仗义,瞒得我好苦。”丹阳子笑道。
楚望舒摇头:“生肌丸的药方是我偶尔所得,与楚府无关,与我父亲无关。”
丹阳子含笑点头:“楚贤侄开个价吧。”
“一百两银子。”楚望舒毫不犹豫的说。
大堂再次一静,片刻后,众人哗然。
“一百两银子就把生肌丸卖了?”
“夭寿啊,这个败家子。”
“刚才还以为他很高明呢,没想到是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