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悲尘张开的五指猛一收拢,霎时,仿佛整片天地的空间都被撕扯压缩。
灰白的苍穹直接塌陷,太初龙帝的庞大龙躯亦在这股完全超越认知的恐怖力量下被毁创的千疮百孔。
不过短短数息,它所受创伤之重,已超越当年与西神域之战。
也同样只是短短数息,它知道自己已是陷入不可挣脱的死境……施加在它身上的,是根本不该存在于当世的力量。
吼————
这声龙吟,远比先前更加的凄厉,也更加的震魂……它号令着所有太初之龙不得临近,告诫着太初生灵灾厄的降临,而自身依旧催动着所有的太初龙力,向这外来的灾厄挥出着反抗的龙爪。
百里……十里……千丈……
它的躯体被层层撕碎断裂,扑落的速度也越来越缓慢无力。
终于,它的龙影停滞在了半空,定格在了距离陌悲尘尚有百丈的前方……然后碎散成数段,无力的坠落。
龙帝之吟,亦永恒消逝于太初神境之中。
携着龙之高傲的反抗龙爪,终究还是未能触碰到眼前那来自深渊的凶影。
与西域之战,它为龙白重创,又与一众龙神惨战,都未曾陨落。
龙白死后,它便是当世最强之龙。
今日,却尚未能触及对方,便惨烈葬身。
轰嗡!!
最后的龙威,卷起万里风沙,却只带起陌悲尘上扬的发丝和衣角。
手臂不紧不慢的垂下,陌悲尘低哼一声:“不错的意志。可惜龙族的孤高,让它们不适合成为引路的走狗,只会成为绊脚的石头。”
“在迎接渊皇驾临之前,我们要做的,便是……”
刹!!
就在这时,一声无比尖锐的嘶鸣声响起,陌悲尘的声音忽止,目光陡转,就连他的躯体,也出现了一瞬不正常的动荡。
因为他正横压在远方两人身上的气场,竟被一股锋利异常的气息生生戳破。
锁止的空间猛然动荡,君惜泪一个踉跄,重重扑倒在地……而一道剑芒亦在这时穿空而过,正中她腰间的乾坤玉。
乾坤玉破碎,带起一抹乍闪的绯红神光。
“嗯!?”陌悲尘的眸光动荡,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够强行撕破他的力量压制。
不过,他马上手掌翻动,气场的缺口瞬间消失,再次重压而下。
唔!
君惜泪一声闷哼,再次被万岳压身。
她牙齿紧咬,用尽全力转过头来……瞳眸之中,是无尽的惧,无尽的悲与伤。
君无名依旧傲立在那里,即使是倍增的气场,也未能让他屈膝。
他苍白的发丝在缓慢飞舞,周身覆着一层淡淡的白芒……而每一丝白芒,都蕴着万千剑气。
一双苍老的眼瞳,亦飞舞着无止无尽的剑影。
剑……解……
而这两个透着虚幻与绝望的字眼现于君惜泪的心魂与瞳眸……这一刹那的画面,也永恒刻印于她的生命之中。
“多舛之世,灾厄又起。”
她的耳边,响起君无名温和如水的声音:“泪儿,无论前路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着。”
刹~~
君无名身影虚化,他的毛发、血肉、骨骼、意志、灵魂化作万道剑芒,将陌悲尘的气场贯出万道沟壑。陌悲尘身体猛的后仰,脸色首次微变。
而君惜泪的身上,绯红神光已将她笼罩,她唇瓣开合,却来不及发出一个字音,便已消失在了那里。
“嗯?”
陌悲尘目光微动,身影穿裂空间,几乎是瞬间便移位至君惜泪先前所在,随之眉头猛的一沉。
不过刹那之隔,他却几乎未触碰到任何刚刚完成传送的空间痕迹。
他的周围,道道剑芒交织成一个浩渺而梦幻的剑阵,在飞舞中缓缓的弥散于天地之间。
只是这幅剑君以己躯所释的绝景,却未能现于任何一个当世之人的瞳眸。
“骑士大人,如何?”
被称作“昭光”、“昭冥”之人快速跟上,他们察觉到陌悲尘的脸色变化,低声问道。
陌悲尘手臂一甩,淡淡道:“那个老头子竟以剑气刺穿了我的气场,而那个女娃,将她送走的空间之力有些怪异,居然让我寻不到传送痕迹。”
“哼!看来,这个世界的生灵,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呵呵,”南昭冥低笑一声:“他们本可以成为深渊接管这个世界的引路者,却不惜以死放弃这无上的殊荣,何其的愚蠢。”
陌悲尘转身,目光扫过六人:“去寻找这个世界的出口,出口之外,是一个名为神界的地方……”
“而那里,是我们真正的故土!也是未来属于我们的全新世界。”
“身为随从骑士与准骑士,你们该知道此刻降临于你们身上的,是何其伟大的重任与荣耀。”
他张开双臂,双目如炬,口中低吼:“肃清障碍,控驭诸界。然后让这个世界以臣服之姿,俯首恭迎渊皇的驾临!”
…………
帝云城上。
下层的殿堂,内蕴的空间,彩脂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的全力交战,她已是筋疲力尽。而对面的云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面不红气不喘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身前,笑吟吟的道:“不愧是我的彩脂,剑威越来越厉害了,我感觉我全身的骨头都快被震散了。”
彩脂斜他一眼,哼鼻道:“你骨头比你脸皮都硬,我可没能耐给震散。”
云澈煞有介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皮,然后忽然道:“彩脂,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需要你亲手去对付的人,为什么这几年,你还一直这么辛苦的修炼。”
彩脂怔了一怔,道:“大概,是我想达到哥哥当年的高度吧。”
云澈沉吟一番,道:“我感觉,如今的你,应该已超越了你的哥哥。”
“还不够!”彩脂眸光一凝,语气恨恨:“至少要有一天,我能凭自己的力量,将千叶那个女人狠狠的打上一顿……哼!”
云澈摇头失笑:“我就知道……”
千叶影儿当年造的那些孽……现在已成为他最为头疼的事。
经历了与西神域一战后,彩脂对千叶影儿已然没有了先前那般强烈的杀意,但绝不代表消弭了恨意。
每次彩脂和千叶影儿碰面,那眼神和气息的碰撞都让他头皮发麻。
“继续!”
彩脂在这时起身,天狼魔剑再次现于她小巧玲珑的手儿之间,她看着前方,很是认真的说道:“天伤无心剑威力极巨,但必须以爆发的恨意为驱动……我一定要找到将其改造的方法,才能不负这遗自哥哥的天狼之力和仅存的星神之名。”
“好!”云澈也站起身来,手臂伸出。
但劫天魔帝剑尚未现出,彩脂的娇躯却是忽然一颤,随之星眸中凝起的神光陡然散灭,就连身上的玄气都忽然沉寂。
“怎么了?”云澈眉头一凝,连忙问道。
彩脂唇瓣开合,发出带着深深难以置信的轻喃声:“太初龙帝……死了。”
“……!?”云澈面现惊容。
…………
阎一阎二阎三并排蹲守在帝云大殿前,无所事事的盯着前方。
“唉,”阎三吐了口浊气:“好久没杀人了,这骨头都开始痒了,这淡出鸟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就你这老鬼废话多。”阎二阴声道:“难不成你想让主人把你丢回永暗骨海里去?”
阎三猛的一缩干枯的脖子。
一个人影携着帝威快速临近,赫然是南域轩辕帝亲临。抬眼面对皆在的三阎祖,这个南域神帝的气势瞬间弱了大半,甚至匆忙下拜:“三位阎祖前辈,轩辕有要事求见云帝,还望……”
不等他说完,阎三已是发出嘶哑的森然之音:“主人正在闭关修炼之中,近两月谁也不见,退下。”
“可是……”
“滚!”
“啊……是是是。”三阎祖之魔威何其恐怖,堂堂轩辕帝被惊得一个哆嗦,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慌忙退步,然后转身飞离。
一个时辰之后,苍释天浮空而至,踏足于帝云城上。
如今的苍释天,与当年已是不可同日而语。维序者总统领之名,让他在神界的地位隐隐凌驾于诸神帝之上,在面对三阎祖时,他依旧是神态笃然,毫无轩辕帝的那般惶恐。
“三位阎祖前辈,释天有要事需禀请云帝定夺,不知云帝可在殿中?”
“主人正在闭关修炼之中,近两月谁也不见,退下。”阎三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半只,阴森无力的重复道。
“那释天便不打扰,告辞。”
没有半字赘言,苍释天直接转身离开。
“tui!”阎三恨恨的啐了一口:“让他滚就滚,怎么就不来个不开眼的让我们狠揍一顿。”
阎三刚念叨完,前方的空间忽然红光一闪,一个身影急坠而落,砸落在地。
君惜泪。
她趴跪在地,失魂了足足数息之后忽如从噩梦中醒来,猛的抬首,一眼看到了那三个外在特征太过明显的三阎祖。
她猛的起身,飞掠向三人,泪光从她的眼角飘散向身影的两侧,临近三人之时,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却已来不及站起,带着泣音喊道:“云澈……云澈在哪里……我要见他!”
“大胆!”本恹恹欲睡的阎三一双老目瞬间圆瞪,破口大骂:“哪来的小崽子,竟敢直呼主人名……”
他话音未落,屁股上已被狠狠挨了一脚,剩下的话也被直接踹回肚子里。
一脚踹飞阎三,阎一跟上一句喝骂:“你特么瞎啊!这是女人!”
听到“女人”二字,阎三瞬间清醒,刚要骂出口的话再次憋了回去。
虽然不是帝妃,但能直接身降帝云城的女人……那能是一般女人吗!?
“小姑娘,”阎二“和颜悦色”道:“主人最近正在闭关修炼,不得受扰,你迟些时日再来拜访如何?”
“不,不行!”君惜泪身躯前移,猛烈摇头:“我必须马上见到他,他在哪……在哪……云澈……云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