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贞姐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梆梆的嗑了几个响头,再抬头的时候,额头已经红肿一片:“皇上可要替娘娘做主。”
她一行说一行哭:“奴婢们自打进了宫,还从来没有见过比皇贵妃娘娘更和气心善的主子,奴婢家里娘亲病重在床,奴婢听说了偷哭,本来管事嬷嬷是要罚奴婢的,可皇贵妃娘娘知道了,还给奴婢求情,又给了奴婢银子让娘亲看病,前儿小李子家里兄弟要上学,也是皇贵妃娘娘接济了她,不说奴婢们,就是这整个皇宫里,哪个不说皇贵妃娘娘长的好,心更好,娘娘对皇上更好,从来都挂心皇上冷暖饥饱,就是有了一时不顺心的事情,也只是自己背地里忍了,不让奴婢们说出去,就怕皇上因为挂心耽误了朝政。”
贞姐儿说了这些话,听的顺治有些糊涂了:“乌云珠自然是好的,这个朕知道。”
“皇贵妃娘娘这般好的人,却还有人受不了,暗地里算计,更拿刻薄话挤兑娘娘,就拿昨天来说吧,本来宫里的事务是娘娘管着的,可娘娘到底只是皇贵妃,后里没有凤印,有时候也有些不方便,这不,要入夏了,各宫里夏季的用品都要备齐全,娘娘好几天都没歇息好,就怕有个疏忽,倒平白给人说闲话的机会。”
贞姐儿倒核桃似的说了一通的话,她两眼含泪看着顺治,一副娇怯样子。
顺治本来就对那弱柳扶风似的美人极有好感的,这会儿见贞姐儿这个样子,也心有怜惜,伸手扶她起来:“你也莫跪着了,朕也知道,你对乌云珠一片忠心,朕和乌云珠都知道你的好。”
贞姐儿顺势站了起来:“奴婢不求别的,只求皇贵妃娘娘能好好的,和皇上开开心心的,奴婢就是万死也是愿意的。”
顺治点头,笑了笑:“是个忠心为主的。”
“我们娘娘就是这般的尽职尽责,可只因为皇后不在宫里,娘娘让内务府准备的瓷器和衣裳还有消暑的用品给各宫晚送了几天,别的宫里倒没什么,只今儿娘娘稍得了闲,出去散散心,偏巧碰上懿靖贵太妃,贵太妃见了娘娘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的骂,说娘娘看不起她,故意不给她晚送东西,更……那话难听极了,娘娘听了,当时就哭了回来,回来之后,还让奴婢们都管紧了嘴巴,不许让皇上知晓。”
这话说完,贞姐儿暗松一口气:“皇上,不是奴婢不听娘娘的话,实在是,奴婢看不下去了,娘娘本来身子骨就不好,又操劳忧烦,如今……还请皇上给娘娘做主。”
说着话,贞姐儿又跪了下来。
“懿靖贵太妃?”
顺治疑惑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乌云珠怎么和贵太妃……碰上了?”
若说是别人惹了皇贵妃,恐怕顺治早就找去痛骂了,可偏偏是贵太妃,顺治还真不敢过去找晦气呢。
这贵太妃在太宗宫中就是个厉害的,顺治小时候可没因为调皮被贵太妃教训过,他打心底里怵贵太妃,再加上,因为皇贵妃的事情,让贵太妃唯一的儿子没有好下场,顺治这心里边,觉得愧对贵太妃,更不敢见她。
“是!”贞姐儿小声道:“贵太妃不但骂了娘娘,临走时候,还打了娘娘呢。”
见顺治呆呆站着不说话,贞姐儿又加重了些语气:“还说,还说打皇贵妃娘娘是应该的,是先婆婆教训儿媳妇,还说娘娘是贱人,不知羞……”
这话一出口,顺治明显大怒:“贵太妃……真这么说了。”
这话问的咬牙切齿。
要是贵太妃只是责骂皇贵妃几句,顺治是不会怎么样的,到底贵太妃是长辈,说上两句是应该的,做小辈的吃些亏无碍。
可又骂又打,还说出那么刻薄的话来,这就让顺治受不了了。
说乌云珠怎么样,同时,还不是在说他这个当皇帝的不知羞,没廉耻么。
“是!”贞姐儿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回道:“娘娘是个好性的,忍下来没回嘴……”
“好,好一个贵太妃!”顺治跺了跺脚,转身过去看皇贵妃,看到皇贵妃躺在榻上,瘦弱的身形,苍白的脸颊,还有些青黑的眼圈,他心里一痛,更加的怜惜自责。
伸手握住皇贵妃的手,顺治俯下身去:“乌云珠,都是朕的不是,朕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你赶紧醒过来,朕好给你出气,乌云珠,你听到没有,赶紧醒过来,朕以后一定好好护着你,再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承乾宫内,顺治守着他的宠妃神色痛苦。
寿康宫内,贵太妃娜木钟一脸的狰狞之色:“乌云珠那个贱人……”
她身后一个老嬷嬷小心上前:“主子,您今儿打了皇贵妃,万一皇上那里……恐怕交代不过去。”
“皇上怎么了?”贵太妃猛的转过头去,脸上厉色更显:“我正想找他呢,他要敢过来寻我晦气,我必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这人啊,向来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如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我死都不怕了,还怕皇上……我倒要看看,布木布泰母子俩要怎么发作我,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太后和皇上都是容不下人的,不但容不下先帝的儿子,连先帝的遗孀都容不下。”
老嬷嬷低头,不敢说什么,她心里明白,贵太妃心里恨死了孝庄和他的儿子,更恨那个不要脸,背夫偷人的皇贵妃。
贵太妃这一生也极不容易,先嫁给林丹汗为嫡福晋,后来林丹汗死了,贵太妃为了保住她的儿子阿布奈,就率部众投靠皇太极,后嫁给皇太极为大贵妃,之后,和皇太极生下博果尔。
皇太极去世之后,贵太妃就是为两个儿子而活的,前前后后的替博果尔和阿布奈打算。
可惜了,她是个福薄命苦的,博果尔因为皇贵妃送了性命,而阿布奈虽然继承了王位,可没多长时间,就被顺治皇帝以大不敬而夺爵幽禁,成了罪人。
要不是,要不是阿布奈的王妃马喀嗒公主还活着,还不知道那娘俩个要怎么羞辱阿布奈呢。
果然,贵太妃越说越是疯狂,大笑几声:“我现在还怕什么,我恨不得死了算了,我的博果尔,我的阿布奈,都是,都是那个贱人害的,哈哈……要我死没那么容易,博果尔的仇还没有报,我还没有瞧到阿布奈的结果,我怎么会轻易死去,我一定要看着那些人遭了报应,让他们不得好死,我才会去陪我的博果尔。”
老嬷嬷上前扶住贵太妃,递过帕子让她拭泪,心里不住叹息,自从前些时候听说阿布奈被幽禁的消息之后,贵太妃的情绪就很不稳定,可怜了那么爽利明快的一个人,最后竟落得这么一个结果,这宫里啊,从来都是不知道多少人的辛酸痛苦成就了一个人的风光。
“主子!”老嬷嬷凑到贵太妃耳边轻声说道:“那位让奴婢传个话,主子要想报仇,她会帮着主子的,不过,也要主子帮着她些才成,只要这件事情成了,她一定会帮主子放了阿布奈的。”
“当真?”
贵太妃眼前一亮,大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老嬷嬷。
老嬷嬷轻笑一声:“主子,如今的情形您还看不同来么,皇上那个样子,太后和皇上母子不和,而自从皇贵妃的四阿哥没了之后,皇上和太后可都瞧中了那个呢。”
说着话,她竖起三根手指头。
贵太妃想了一会儿,遂大笑起来:“好,真好啊,我如今落的这个样子,可布木布泰也没比我好多少,她的亲生儿子在拿刀子割她的心,她那些儿媳妇们也都恨不得要了她的命,真是不知道,布木布泰要是知道之后,会是什么表情,我还真想看呢。”
笑了一场,贵太妃心情好了许多,拉下脸来:“你去和她说,这件事情我帮了,让她记住她的话,要是办不到,我和她没完。”
老嬷嬷应了一声,又看向贵太妃:“皇贵妃那里……”
“皇贵妃……”贵太妃喃喃自语:“我要让她不得好死,要让她一点点痛苦死去。”
她笑了笑:“我虽然身在**,可也并不是被剪了翅膀的鸟,论起人脉手段来,布木布泰……要不是她和多尔衮勾搭成奸,让福临做了皇上,我哪里就会比她差上什么。”
“你把这药拿了……”贵太妃又压低了声音:“这是我千辛万苦得来的好药,偷偷的给那个贱人用上,我要让她夜夜不得安眠,日日痛苦惧怕。”
贵太妃说的咬牙切齿,含着无尽恨意,听的那个老嬷嬷都禁不住惊怕。
她接过药来,偷偷藏好,又和贵太妃说了几句话,这才悄悄的退出去。
“乌云珠,布木布泰,福临,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贵太妃捏着拳头,恨恨说着。
宫中暗潮汹涌,而外边的别院也不平静。
欣妍把手腕送到玄烨嘴边,一股子鲜血流进玄烨嘴里,玄烨虽然昏迷,可本能还在,禁不住大口大口的吸食起来。
欣妍觉得手腕上疼痛难忍,可看到站在一旁担心的皇后,她还是忍着不敢出声,就怕皇后会再度阻止。
只一小会儿功夫,欣妍就不知道流了多少血,这姑娘满头的冷汗,脸色更是苍白到不行。
皇后在一旁看的心疼,想要阻止,可看欣妍咬着牙忍痛的样子,再看玄烨被病痛折磨的愈加削瘦的脸颊,皇后还得忍着不能出声,她也怕啊,怕一说话,欣妍这血就白流了。
古嬷嬷悄悄看了欣妍几眼,发现她实在支持不住了,就要松开掰着玄烨嘴巴的手。
“再……一会儿……”欣妍只觉得不够,想着即是放血救人,不如干脆做到底,多放些,也好把人救回来,就是救不回来,也算无愧于心了。
可是,她到底年纪小,就是身子骨再好,也禁不住这样流血啊,才说完话,这姑娘眼前一黑,咚的一声,爬到玄烨身上,也来了个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