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日, 伊国的革命日,等同于华国的国庆。
这是新任总统阿尔伯兹三年前宣誓就职时,颁布的第一条法令。
三年过去, 被战争摧残的沙滩已恢复昔日的风情万种,总统阿尔伯兹大力推展旅游业,沙漠,大海,大自然给予的瑰丽风景,每年慕名而来的游客为国家带来新的生机。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 三年前那场震惊全世界的大战。
几十名英雄归去,血洒疆场, 让全世界记住了这里。
早上七点三十分,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 面色肃穆的仪仗兵抬枪对准天空,整齐响亮的枪声,像悲鸣又像呐喊。
养老院被改建成了纪念馆,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 保持着斑斑伤痕。那面被染红的大门前,立起了一块长长的大理石纪念雕像。
英雄的骨灰已经魂归故里, 但他们的英灵永远留在了在这里。
总统阿尔伯兹目光像穿透了岁月,极深,像见到老朋友般带着温度,落向一个个永垂不朽的熟悉面容。
张美丽、赵大柱、单翔、王爱国、李有志、王富贵、王天胜、李翠花.......
已经过去了三年, 但哪怕三十年, 只要他活着一天, 记忆就不会褪色,是他们,把伊国拉出了深渊,也拯救了全世界。
几十名戴着白手套的仪仗兵依次轻轻走过来,每人手上都捧着一束花。
两束玫瑰花,献给张美丽和赵大柱。
张美丽此刻美极了,头花整整齐齐拢在脑后,上面扎了朵盛开的小花,笑靥也如花,满眼柔情看着身边的赵大柱。
赵大柱微微低头,眼底的温柔,似乎能融化坚硬的大理石。
她们就这样彼此看着,永垂不朽看着彼此。
再也不会分开!
送给单翔等三名老兵的是菊花。
那是皮肤的颜色,菊花凝霜开,就像那个伟大的民族一样,傲岸不屈。
粉红色康乃馨送给王总王富贵。
他可以带着这束花,去见他的娘,他可以大声说,儿子给您争气了,虽然上半生不是个东西,但生命的最后,他是国人的骄傲!
送给酒吧老板王天胜的,是一束盛开的白色百合,他怕老婆,没啥家庭地位,据熟悉两人的朋友说,他老婆最喜欢百合。
想和他百年好合。
还有李翠花,一个很普通的妇女,她在伊国给人当保姆,没爬上那面墙之前,没一个人知道她的名字。
她的家人说,她从小到大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出国。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站出来,按照单翔给的顺序,她应该在最后面。
阿尔伯兹缓缓抬起手,敬礼。
人有两次死亡,第一次,生命终了,第二次,过往痕迹和名字慢慢被遗忘,直到再无人记起。
可他们不会,这片热土和人民,会永远永远记住,记在心里。
这样的日子,缺少一个人。
似乎看出他在等什么,仪仗队队长走过来,轻声汇报:“梁大使刚才打过电话,说让咱们先回去,她稍后自己过来。”
阿尔伯兹思绪又飘回到那个血染的清晨。
华国六架战机,消灭数千棘突份子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不过死的也算瞑目,因为战机的到来,利国航母没敢发射导弹,他们的亲人,活了下来。
养老院大门倒塌刹那,发生了短短的几十秒交火,梁汝莲一枪击毙棘突首领萨尔兹,自己肩膀也中了一枪。
但她没回国。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重建大使馆。
滞留的华国人不少,因为棘突份子搞的胆战心惊,还有各种战后事宜。
然后,她就留了下来,驻伊国大使。
当地华人,以及本国的居民,把逝去英雄的尊敬全集中了她身上,如今影响力不比阿尔伯兹这个总统弱。
特别在小孩子心里。
今天有一家幼儿园开业,她给孩子们讲故事去了。
中午时分,沙滩被烤的烫脚,海风黏糊糊的,游人渐渐散去。
梁汝莲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她只有两只手,拿不了那么朵花,按照每人喜好,一人送一朵。
伙伴们似乎没察觉她的到来,张美丽和赵大柱依旧深情凝视撒狗粮,单翔和两名老兵面色肃穆眺望祖国的方向。
王天胜笑意吟吟,那是他生前最帅最满意的一张照片,据说曾短暂打败过小鲜肉,荣登老婆手机屏保三天。
给人类幼崽讲了一整个上午的故事,再走到这里,真有点累。
梁汝莲挨个送完花,坐在张美丽脚下,靠在她腿上,午后的大理石坚硬又有温度,疲惫叹了口气。
她有个不好消息要告诉他们。
病毒,还是传了出去。
战争结束之后,利国在各种国际场合不停公开示好华国,看起来似乎知错了,毕竟病毒事件心照不宣。
就像国际舆论公认的一样,两个超级大国动手,会是全世界的灾难,大概率引发新的大战,你有盟友我也有盟友。
战争转移到了地下!
半年后,伊国曾经被迫参与活体试验的几名幸存者,站在联合国大会,向全世界讲述遭遇的悲惨经历。
紧接着没过多久,有更多不同国家的人站了出来,他们背景几乎一样:经济极度落后,国家有利国名打着科研名义建的实验室。
活体试验,病毒,完全一样的遭遇。
虽然利国极力否认,认定这是陷害,但那场战争直播,早已成为了公认不争的事实。
病毒,全人类的敌人,真蔓延开来,哪个国家都无法避免。
这一次,舆论战轮到了利国头上,或者说,真实的罪行被揭露。
再强大的国家也无法完全凌驾于民意之上,超级大国打不过,但可以从别的方面下手,全世界无数国家掀起抵制利国货的浪潮。
本就陷入经济危机多年的利国,像撑不住最后一根稻草的骆驼,迅速陷入巨大危机。
顺带着也连累了来帮战的高国。
经济是一个国家的命脉!
高国在联合国会议以见证者的身份公然揭露利国罪行,并抛出伊国之行双方通话证据,把利国捶的死死的。
很多国家私下有个猜测,高国忽然给利国来了招背刺,真正原因来自华国。
真假不知,但都看的出来,曾经的世界警察利国,走向了没落之路。
利国似乎接受了现实,近一年来,老实的活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然而谁都没想到,灾难还在后面。
一个小时前,梁汝莲接到来自国内的绝密电话。
东部那片贫穷的大陆,爆发了一种神秘病毒,传染力极强,从发现只用了短短七天,肆虐大半个国家。
被传染者超过千万!
而这个病毒的样本,和之前从伊国带回去的病毒,一模一样。
病毒,爆发了!
(全文完)
PS:后续有后续世界:《华国医生》。如果编辑那能通过,下下个世界写。
新世界——平凡而伟大:警察梁汝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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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梁,你这会没事吧,辛苦一趟,把老人送回家。”
荣华路派出所所长李宝冰今年四十多岁,身材微微发福,就像名字的谐音一样,为人处世有点如履薄冰的意思,靠着这份谨慎,几个多月前前刚荣升所长。
正科级,也算可以了。
此刻,他打量了眼对着电脑好像走神的梁汝莲,语气既有领导该有的威严,又有邻家叔叔的温和,反正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如此慎重有原因的,别看这位和开国那位传奇飞行员同名同姓的梁汝莲刚警校毕业,背景大的吓人。
说实话,当看到资料上父亲一栏的名字,李宝冰一度以为做梦。
全市首富的女儿?
他还以为重名,特意去户口系统查了下——真的不能再真!
小小的街区派出所来了这么尊大神,李宝冰还未好好享受升职加薪带来的愉悦,头顶就悬了把随时会把他劈成碎肉的刀。
首富什么概念,那是一般老百姓吗?
市长见了都要主动握手问好好吧,他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万一哪里无意得罪,怕不是分分钟被发配到山沟沟里。
虽然去山沟沟一样为人民服务,但老婆孩子怎么办?
为这事,李所长愁的失眠了好几天,原本就不多的头发眼看剩下没几根。
送不走,那就供起来吧!
李所长亲自为她找了个理由,刚来不熟悉,每天给她的任务只有一个——熟悉工作,其实等于个吉祥物。
你好我好大家好,只要不上房揭瓦,您爱咋样就咋样。
好在这位估计脑子和一般人不一样的超级富二代态度还算可以,从不迟到早退,安安静静的。
一片岁月静好。
但今天发生点意外。
街道派出所加上他只有六个人,每天倒也没大事,全是东家西家的鸡零狗碎,没危险,但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
今天,都出外勤了,偏偏来了个农村老太太,风风火火要回家,说孙子快放学了,她得赶紧回家做饭。
他不放心留这位富二代吉祥物独自看家。
本来送个老太太回家也没事,但这位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太太,泥土仿佛和岁月一起烙印在了身上,反正看起来不怎么干净。
让一位家产无数个零,看起来有洁癖的富二代去送?
李所长怕她误会自己给她穿小鞋!
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可怕画面,富二代小姐干脆利落站起来,态度热情,像个真正的人民警察那般,扶着老太太出了门。
人,已经换了,换了个梁汝莲。
上个世界太沉重,以至于系统一时半会没找到合适的声卡,只好用冷冰冰的电子音问:“宿主,这个世界您打算做什么?”
它已经没法分析了。
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跨度大。
知青到飞行员,艺人到外交官,这个世界梁汝莲要做什么它都不会惊讶。
梁汝莲把老太太搀扶到后座,帮她系上安全带,再开车打着火才轻声道:“就当警察。”
国家已经够强大,保一方平安的小警察,很好。
老太太大概人生第一次做警车,一脸好奇东摸摸西摸摸,没发现想看的东西,疑惑问道:“警察同志,车里没装铁笼子吗?”
警车抓坏人用的,没笼子不怕坏人跑掉?
“您又不是犯人,用不着那个。”梁汝莲通过后视镜向老太太和气笑笑,怕她晕车,主动拉起家常,“大娘,您怎么一个人出来呀,孩子呢?”
“出去打工了,我在家带两个孙子。”老太太瞬间打开话匣子,不用梁汝莲再问,一口气把自己交待的清清楚楚。
就像很多农村一样,年轻人出去打工,留下老迈父母和幼小孩子。
她这次出门,因为孙子闹着要吃汉堡,村里没有,不得已,她骑着电动三轮车来市区买,不曾想轮胎爆了。
家里两个孩子快放学了,没人接可不行。
老太太没啥见识,但记得一句话:有困难找警察!
派出所距离老太太所住的农村其实不远,开车半个多小时就到,还没到村口,梁汝莲便被动灌了一耳朵东家长西家短——村里只剩两个年轻人,每晚故弄玄虚在村里转来转去搞什么直播,全村的狗昨晚狂叫,还以为有小偷进村,前村的二麻子卖起保险不要脸,每天到饭点就串门,不买是吧,行,那咱们边吃边说......
梁汝莲听的津津有味。
充满烟火气息的唠叨,是平安,是幸福。
下了公路,变成村路特有的水泥路,此时秋收刚过,路边晒满了金灿灿的玉米。
“姑娘啊,你服务态度真好,我给讲呀,社会主义就是好,百姓翻身成了国家的主人,我六岁那年,家里出点意外......”老太太很久没遇到过这么好的聊天对象了,眉飞色舞,称呼变成了更亲热的姑娘,她正要抓紧最后的机会讲述幼年悲惨遭遇,忽然探出身,向远远跑来的人挥手大喊,“二麻子,你急火火干啥去呢?有人买保险?”
坐警车,多风光的事呀,全村估计只有她一人坐过。
二麻子其实脸上没麻子,年龄大概接近四十岁,他面色惊慌,气喘吁吁跑到车窗前停下,上气不接下气道:“警察同志,你......来的那么快?快,人从井里捞上来了,没气了。”
梁汝莲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沉声道:“慢点说,什么尸体?”
“有人跳井了?”老太太表情分不清是兴奋还是惊吓,急火火大喊,“二麻子,快说,谁死了?”
二麻子似乎这才看到她,结结巴巴道:“大,大小。”
一般人听到这两个字,大概率不会认为是人名。
老太太一愣,似乎响起了什么,语气听起来没有难过的意思,相反,有点轻松,她喃喃道:“傻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