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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谋杀 E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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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黑皮笔记本明确点出第三线大雾已至是某个玩家以某样线索开启的之后,黎渐川就一直在思考,那名玩家是谁,那样线索是什么,这场大雾又为何被突然开启。


 但现在,看着第一线这三个故事,他对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便都已有了大致的猜测。


 当然,这猜测建立起来的前提是,这三个故事皆为真实,没有半分弄虚作假。依黎渐川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真实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至于第二条线的三个故事,四姨太出嫁、玩家第一次谋杀丁局长和黎渐川杀玩家二号,从黎渐川个人角度来看,都不是特别重要。


 其中很多东西他都已经了解,这三个故事只能为他得到的一些线索做做辅助印证,让他所了解的情况更加清楚确切,却不能给他一些新鲜信息。


 而且,第二张餐桌只剩冯天德一人,他写出来的三个故事的真实性,不管别的玩家信多少,黎渐川是最多只信一半。


 “别都是一副上当受骗的模样嘛。”


 冯天德翻着自己的手里的纸页,抬头扫了眼三张餐桌,忽然笑道:“第二线夹在中间,线索有限,没什么大事发生,不是很正常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就算是真想解谜,也有心无力呀,还都要仰仗各位。”


 七号闻言,语气立马温柔了几个度:“看你这话说的,太客气了。不过既然要仰仗我们,那仅仅三个故事肯定不够,不如把你杀了冯天德后得到的他的一半记忆和凶案奖励,也分享出来?”


 “我个人呢,也可以承诺一句,这局游戏,只要你不与我为敌,我绝不会主动去杀你。”


 这顺杆子爬的话似乎让人有点没法接了。


 可这是魔盒游戏,在座的都是老油条,人话鬼话只要想接,自然是都能接上的。


 冯天德便顺势接上了一声惊喜的哎呀。


 哎呀完,他笑呵呵道:“可以,完全可以,可是七号,你这空口白牙的我可没法信,晚餐的公正性也比不过真空时间,你要是真的诚心和我交易,必须得拿出你的真空时间来见证,我的我是不会拿的,留着有用。”


 “你看,交易的机会就在眼前,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毕竟对你们这些一心只追求解谜的玩家来说,随时随地都能降临的黑白领域实在太过重要,尤其是在周围还有实力不低的竞争对手,自己并非独自领先时。因为高端局里,走到最后的玩家少有摸不到谜底的,说白了,很多时候抢的就是一个先机与正确率的高低。”


 七号不知真假地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你是想让我用这个先机,来换你的线索?”


 “糊涂呀,四号。”


 “我可不是你的敌人,把我从跑道上往后拉,你就一定能赶超我上位吗?就不怕被别人悄悄截胡?这里没了我可还有的是别人在你前面。你这个想法可一点都不聪明。”


 “这样吧,你换个思路,让我把我拥有的关键线索转让给你,这样我后不后退不好说,你却一定可以前进,与我并驾齐驱,或者超越我。”


 “而且我知道你一直试图搅局,仰赖的是什么,又是出于什么原因。你真的足够相信它,愿意被它绑架一辈子吗?”


 “交易要拿出诚意,四号,你要我拿出我的,你也得拿出你的。”


 他低声笑了下,没再说别的,只道:“好了,就说这么多,我相信你会想通的。而且,你知道怎么通知我。”


 冯天德瞥向七号:“我是很有诚意的,七号。你认为我没有诚意,会不会也许是那一半记忆和完成玩家凶案的奖励实在太过重要,我确实不想轻易给任何人呢。”


 七号道:“好吧,实在谈不拢的话,我也只能回头找个机会把你杀了。到时候记忆和奖励,应该能完整地转移到我身上,我也算不亏。而且比起竞争对手,不安分因子更令我厌恶。”


 “来杀我?”


 冯天德耸了耸肩,很有些挑衅意味地道:“那你最好快点。我怕一不小心,我就拿到最后一样关键线索,解谜通关走了。”


 不等七号对这挑衅做出任何反应,放下筷子,慢条斯理擦着嘴的宁永寿却突然开了口:“你不会是拿到最后一样关键线索,解谜通关的人。你去第三线去得太快了,时间太早了。”


 “第一条时间线,开始于民国二十年七月十五晚八点,结束于七月二十八晚八点,25名玩家,13天时间。第二条时间线,开始于民国二十一年四月二十八晚八点,结束于五月初八晚八点,17名玩家,10天时间。第三条时间线,开始于民国二十二年七月十一晚八点,结束于七月十八晚八点,7名玩家,7天时间。”


 “三线互通后,虽没有明确提出来,但第一线和第二线的剩余时间都已经变了,与第三线剩余时间一致。”


 “没有哪条时间线会是只有劣势,没有领先于其它时间线的优势的。”


 他似笑非笑地扫了眼冯天德:“哎,他们不信,但我相信你是真的不认为第二线有什么优势的,否则你也不会杀了冯天德,就急匆匆赶到第三线,想早早加入主战场布局。”


 “这种行为,明显是舍弃自己的优势场,而去进入别人的优势场,典型的扬短避长。”


 “你如果知道第二线的好处,是不会这么做的。”


 冯天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用想着套我的话,我只会说我想说,或我认为该说的。或者,你愿意和我来一场愉快的交易,互利互惠,那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宁永寿随意道。


 “说句实话,从你舍弃了第二线的一切,第一个赶到第三线这一点上来看,在我心里,你早就已经被排除在了可能解谜成功的玩家的范围外。”


 “你身上唯一有点价值的,就是冯天德的记忆和凶案奖励,但它们绝非唯一指向某些答案的线索。”


 他抬手隔空点了点冯天德,画出一个小小的圈,意味深长地道,“还有那样东西,你死守着不放,但是,你真的觉得它能帮你实现你想要的吗?”


 “忘了告诉你,我可是已经去过了第二线的蓬莱观。”


 宁永寿也握有冯天德的部分秘密?


 黎渐川眼神微动。


 他注意到,随着这句话的吐出,冯天德的姿态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地变了一变,泄露出了一丝紧绷与警惕。


 看来至少表面上,宁永寿和七号对冯天德的线索的莫名争夺,似乎是要落下句号了。


 果然,冯天德只沉默了一阵,便开口道:“你应该已经到了第三线吧。交易可以,你来蓬莱观,亲自和我谈。”


 “小条件,可以。”


 宁永寿颔首,又偏了偏头看向七号,并不带什么得意炫耀地叹道:“你瞧,有的交易不是完不成,而只是威逼和利诱这两方面,总有一点做得不到位。虽然我觉得,你刚才应该只是试探,并不是真心想要这份线索……你有替代品,还是觉得这方面的线索于你的解谜不是特别重要?”


 七号啧了声:“问出这个问题,你该不会是把我视为最大的对手,想知道我的解谜倾向和路线吧。”


 “我友情提示你一句,不要小瞧在座的任何一位,包括和你同一张餐桌,看着已经被打击得心灰意冷、绝望崩溃的那位十二号。情绪可是人类最容易表演出来的东西之一。”


 “还有打算和你交易的这位四号,猎物与猎人,不到最后的生死一刻,谁又能说得准呢?他着急来第三线,说不准为的不是什么主战场不主战场的,而是为了领戒一事,这可是得冯天德这个身份亲自主持的。”


 “哦对,差点忘了,最后介绍一下我同桌的三号。”


 “他虽然有一系列略显菜鸟的操作,一颗不是特别聪明的脑子,和一点未泯的在游戏内只可能吃亏、绝对讨不到半点好处的良心,而且很大概率还是第一次进入高端局,但他很强,也一直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需要做什么。”


 “他甚至从你手里抢到了挖脑魔案。我猜这个案子原本是你想破的,但却缺少什么线索,慢上了这么一步。”


 “我的直觉告诉我,或许他才是我们之中隐藏最深、最可怕的那一个。”


 “要知道,有时候不是得到的线索越多越好,而是要关键且明确。”


 七号一顿侃侃而谈。


 被他这堪称无差别的攻击扫射到的玩家俱都或多或少地瞟了他一眼,但却皆没有发表什么言论。


 除了黎渐川。


 在得到隐藏奖励后,黎渐川对晚餐的交流的诉求不仅没有降低,反而变得更大了。


 他需要一些情报来帮助他确定一下目前有些摇摆的解谜方向。而现在,宁永寿和七号便正在就这个问题隐晦地针锋相对着,这就是他想要的最好的介入时机。


 时间已经逐渐逼近九点,旁观到现在,他也不必再等了。


 “两位其实没必要在这里扭扭捏捏地试探来试探去。”


 黎渐川嗓音嘶哑冷淡,打断了这两人似真似假的对峙,“七号,我猜你的解谜倾向里绝对有一个关键词,肉.体。至于二十三号,你的关键词和他恰恰相反,是精神体。怎么样,我的猜测对还是不对?”


 这冷不丁的一个开口,就直接将餐桌上的气氛推到了剑拔弩张的最紧绷之处。


 四周刹那间寂静无比,好像黎渐川说的并不是什么猜测,而是令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禁忌之语。


 几秒后。


 十二号的喉咙里溢出一丝低笑,语气里充满了作壁上观的戏谑:“这是不是可以叫乱拳打死老师傅?”


 冯天德的目光也凝固在了黎渐川身上。yushuGU.СM


 七号沉默着。


 宁永寿却忽地哈哈一笑,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坐直了身体,兴高采烈地拍起手来:“对,没错,非常对……所以你呢,你的关键词又是什么?你又更倾向于什么?”


 黎渐川对众人的反应没有理会,闻听宁永寿的问题,也只不答反问:“你和七号都确定了大致的解谜方向,那肯定是已经在大雾未散时去过小定山或海面上的建筑虚影了,你们在那里看到了什么?是不是你们所见的,影响了你们的判断,让你们确定了现在的方向?”


 “二十三号,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问题的答案,可都是空手套白狼完成不了的。”


 “我不是四号,会被你利用好斗的弱点钓上钩。”


 宁永寿摇头,不赞同道:“哎,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而且就像七号说的,不到最后一刻,你又怎么知道是我钓他,而不是他钓我呢?我若赢了,正常,我若输了,他可是大丰收。你猜当他手握真相,即将解谜时,会不会放过你?”


 “要是我想得不错,你们之间有点小仇吧?你夺了他的线索?”


 “哟,看样子还真是。”


 “怪不得他想把你送进全镇通缉。现在就算特殊场全镇通缉开了,针对所有玩家,但游魂仍处于劣势中的劣势,再强的人,成了游魂,进了全镇通缉,可都很难活下来。”


 “看样子,他是恨死你喽。”


 黎渐川故作诧异地抬头:“你不恨我?”


 “我点出了你的解谜倾向,虽然只有一个词,但这里可没有傻子。在掌握有一定线索的前提下,这个关键词,绝对是可以令人醍醐灌顶的存在。”


 “你胸有成竹,已经把谜底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不允许任何人有能力来争夺,也看不起来与你争夺的人——高人一等,你没把我们其他玩家看作是与你一样的同类,可眼下,却竟然先是被一只蚊子缠身不放,又被一只大点的蚂蚱反咬一口,最后还要被一个我这样的蝼蚁在你身上啃出一个洞——这是你怎么能忍受的?”


 他模仿着宁永寿的语气,嗤道:“看样子,你也恨死我喽。”


 “三号,你想要什么?”


 第三张餐桌上传来一道冷静却突兀的声音。


 七号的目光落在了黎渐川身上:“单吃一家,我建议你选择我,我们合作交易过,算是有一定的信任基础。你也应该清楚,我不会因为你刚才的话非杀你不可。”


 “通吃两家的话,等于玩火自.焚,我不建议,但如果你敢,我是很佩服的。”


 黎渐川没有回答,只单手按在桌上,向前推出了两张空白纸页,沉沉道:“我的筹码是猎杀者KillA的一半记忆,包含现实与魔盒游戏,和我对另一方的解谜倾向的推测。”


 “你们可以都不买,但前提是,也都真的相信对方也不会买。一旦隐形的天平出现倾斜,局势势必会发生变化。”


 “我想没人会愿意自己身处劣势。”


 黎渐川知道自己是在走钢丝。


 但为求真相,这钢丝他却不得不走。


 眼下情势在这里,宁永寿和七号百分之八十会应下这交易,可一旦晚餐结束,回归朋来镇,这两人绝对是必杀他的。


 七号盯着那两张白纸,叹了口气:“看来你是想通吃。”


 “三号,你这才是空手套白狼呀。”宁永寿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觉得掌握了一点掀桌的权力,就真的可以把我和七号的赌桌给彻底掀了?你的威逼我不怕,利诱,诱惑也不足够。”


 七号瞥了眼宁永寿:“可这场囚徒困境,你愿意赌吗?赌得起吗?你真的相信他的关键词猜测只是胡乱瞎碰的,没有任何重要依据?就算有重要依据,也不是你需要的?”


 “我不愿意赌,也赌不起。”


 他收回视线,再次看向黎渐川,直视着他道:“我买,交易吧。”


 “原本我并不确定你有没有进小定山的大雾,又是否在大雾中看到了与我们所见的场景不太相同的东西,但我想,现在我可以确定了。与我们不同的,大雾中的所见,就是你掀桌的底气,对吧?”


 “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你为什么是特殊的?因为身份的特殊性,角色的特殊性,还是携带了某样东西?”


 “我猜是最后一个,是不是?”


 黎渐川同七号对视着。


 他看不到七号的眼睛,但却能感受到一股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穿透力,自七号目光中射来,好似隔着漆黑斗篷,都能让他被看个通透,所有所思所想,皆无所遁形。


 如果换成一般人或普通玩家,在这样的凝视和咄咄逼问下,或许已经丧失了冷静和原本的节奏。


 但黎渐川只是淡声道:“想知道,你可以自己来拿。”


 七号撑在桌沿微微向前倾斜的身体一松,靠进了椅子里。


 他笑了声:“我可不太想和你为敌。”


 说完,招手要来了两张空白纸页中的一张,不假思索,执笔开始书写。


 而另一张空白纸页,也在下一秒被宁永寿招走,落到了第一张餐桌上。


 黎渐川也拿起笔,飞快地在纸上落下一行行文字。


 短短两分钟。


 纸张飞回,交易完毕。


 黎渐川看着面前两张纸上对于大雾中海面疗养院所见所闻的描述,原本摇摆的想法渐渐找到了坚定的方向。


 只是这个方向,还缺少最重要、最直观的最后一条线索。


 他相信,宁永寿和七号在等的,也是这样一条线索。


 为此,他们不惜任何代价,疯狂寻找,穿梭三线,洒下纸人,晚餐竞价冯天德,又甘愿被他以关于解谜倾向的推测威胁绑架着交易。


 黎渐川想,自己这个不太聪明的人,大概比这两位大佬要更有头绪一点。


 这可能要得益于信息差,思维误区,还有他那点七号嗤之以鼻的未泯的良心,或者……另外那点来都来了,怎么着也要抢冯天德一手的小气不甘?


 总之,那句话说得非常对。有时候不是得到的线索越多越好,而是要关键且明确。


 “铛、铛、铛——!”


 分针悄然转动,西洋钟的钟声响起。


 九点整,晚餐结束。


 大雾已散的朋来镇笼罩在一片伸手难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不见往日半点灯火与热闹。


 街上空荡,更无行人。


 胡同深处一间老房子内,黎渐川进入常松的身体,睁开双眼的瞬间,身体蓦地一轻,游魂出窍。


 与此同时。


 蓬莱观,冯天德甩了甩拂尘,起身进入供奉着灵尊雕像的大殿,殿中,一应法事物什都已准备齐全。


 林间,透明的巨大蜘蛛出现在山路旁,急速下行。


 海边,一艘出海的船靠岸,宁永寿掸掸袍子,走下船来,反手扶住一只递来的纤纤玉手。


 “曼晴小姐慢点儿,小心脚下。”


 “出海一趟,没想到天都黑了。咦,船上开船掌舵的水手呢,怎的都不见下来?”


 “曼晴小姐记岔了,今日的船是我亲自开的,哪来的水手?”


 “哎,原来是这样。这些日子确是有些头痛,浑浑噩噩的……”


 两道身影并肩徐行,渐渐走远。


 数秒后,一堆稀烂的尸块从船后侧漂浮上来,由纸张拼凑,飞快凝成一个人形。


 一个样貌几乎与真人完全一样,迥异于其它纸人的小纸人不知从哪里飞出,钻进了尸块拼的人形中。


 这人立了起来,噼里啪啦扭动着关节和血肉,变为了一名水手的模样。


 “差点还真被你阴了。”


 “不等击杀喊话确认生死,而是这么着急离开,看来这全镇通缉确实是不简单呐……”


 水手晃着脑袋往前走,走了没两步,一道绚烂无比的猩红烟花突然在朋来镇的高空炸开,化为一段巨大无比的血字。


 “所有玩家已就位,特殊场全镇通缉正式开始!”


 “对抗,较量,厮杀!”


 “究竟是人类对永生发自本能的追寻与向往更胜一筹,还是万事万物有始有终,死亡亘古永存,死亡即为真理?”


 “——让我们拭目以待!”


 血色的感叹号滴落,如一片红色的光。


 这光下,照出的是一张张没有五官的空白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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