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查谣言林氏秘史
真正接触到林家方知林家的底蕴深厚，贾琏夫妻次一日就和惜春一起住到了林府。惜春自然是留在黛玉的小苑与黛玉作伴，虽然清朝皇子大婚皇子和福晋都有专门的礼服不必绣嫁衣，但是黛玉还是必须亲自绣一些喜被头巾和送给胤禛的荷包等一些小东西。府里的琐事都是交予总管夫妇和莫兰等人处理的。只有重要的事情方才禀告黛玉。贾琏夫妇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事要忙，贾琏也只是给奇里总管做个助手，凤姐也只是跟着管家夫人忙里忙出。只是看着从外面源源不断的送进来的一箱箱的嫁妆珍宝，凤姐也忍不住感叹：和林家比起来，贾史薛王四大家算得了什么？只怕她们四大家的姑娘所有嫁妆加起来也不及林妹妹一个人的多。
“四妹妹在想什么？这几天似乎一直心不在焉的？”黛玉一边拈着针线绣着手里的玉兰花样，一边轻声问道。
惜春摇摇头，停下手里的绣活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念二姐姐和三姐姐，也不知道她们在宫里过的怎么样？”虽说惜春看着性子冷漠甚至有些孤僻，但是迎春探春打的是和她一处十几年一起长大的姐妹，突然去了那深宫里又怎么会不担忧？家里只说那宫里是世间最富贵的去处，却没有说那也是这世间最阴暗可怕的去处。她们贾家虽然是包衣，几个姐妹们却也是从小被人侍候着长大的，如今二姐姐和三姐姐进宫去却是做别人的奴才，侍候别人也不知道日子过得怎么样了。也许再过两年连自己也免不了要去那里了…
黛玉放下针线，抬手安慰的拍了拍惜春的手背道：“二姐姐和三妹妹都是聪慧女子，想必不会有事的。”只是皇宫那样的地方，聪慧的女子太多了，想要平平安安更需要的是安分守己。
惜春无言的点点头，看着黛玉细心地绣着手里的花样，唇边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由问道：“林姐姐，你愿意嫁给四贝勒么？”黛玉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她，不解的问道：“四妹妹怎么会这么问？”惜春道：“没什么…我知道林姐姐和林姑父都不是那喜欢那些名利虚荣的人，因此才想问问…林姐姐你……”黛玉了然的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今天皇上将我指给其他人，我也是要遵旨的。不过…断然不会有如今的心情罢了。我和四哥小时候便相识的，他待我好，我也想待他好。就是如此。”惜春浅笑道：“是我多想了。”
“格格，兆佳格格和富察格格来了。”
黛玉惊喜的起身，灵淑和青宛已经走到了门口，“你们怎么来了？”灵淑挑眉笑道：“自然是来看看你这待嫁的新嫁娘了。”黛玉扫了她一眼，眼波流转，笑盈盈道：“灵淑姐姐莫不是忘了，如今你看了我的笑话，明年却要轮到我看你的笑话了。”灵淑顿时傻了眼，可不是么？如今看了别人的笑话，到时候黛玉又怎么会放过她？何况将来她还要叫黛玉一声四嫂呢。只得投降道：“罢罢，是我不该。我和青宛来看看你罢了，家里无聊得很。”青宛也是深有同感的连连点头。自从被指婚给阿哥做嫡福晋，家里就人来人往的客流不断。偶尔跟额娘去赴个宴也被人看来看去的让人好不自在，“玉姐姐家里倒是很清静得很。”一路上只看见下人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准备婚事，并不见那些闲杂人等，一路走来整个林府虽然人人欢喜着却依然是一片宁静祥和之象。
黛玉掩唇笑道：“不过是我爹爹如今还赋闲在家罢了。哪及得上富察大人和兆佳大人。”
灵淑横了她一眼道：“你当我们是傻得么？”虽不知道皇上将四贝勒的婚事定的这么急就是为了林如海大人。想必四贝勒大婚之后皇上必定会宣布林大人的任职，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受重用是肯定的。青宛拉住两人道：“尽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林姐姐还没跟我们介绍这位姑娘是谁呢？”黛玉回头拉着惜春道：“这是宁国府上的惜春姑娘。四妹妹，这两位是富察马齐大人府上的灵淑姐姐，和马尔汉大人府上的青宛妹妹。”
即使不知道这两位朝中明臣，惜春也是知道与黛玉同时被指婚给另外两位皇子的秀女的，连忙上前见礼。灵淑拉住她笑道：“既是玉妹妹的亲戚，咱们也算是自己人，惜春姑娘不必多礼。”
大家坐了下来，文静几个早端了茶水点心上来。
灵淑打量着整个房间赞道：“阿玛早说过林大人家世居江南，是咱们满人中难得的书香门第，就连许多汉人也称赞不已。如今一见，果然和咱们大不相同。”整个房间都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全套降香黄檀精雕细琢的家具摆设，色泽不静不喧。翠色苏绣竹叶屏风，宋代名家的字画，还有小厅墙壁那满满的一面书墙。黛玉笑道：“什么书香世家，不过是一点子爱好罢了。”
青宛看着黛玉问道：“玉姐姐，三日后的荷花宴你会去么？”黛玉含笑看着她们道：“我说呢，怎么会这时候来看我，原来还是有事的？”两人都有些羞怯，青宛拉着黛玉的手摇了摇道：“玉姐姐……”这次的荷花宴在皇上赐给裕亲王的一座园子里，园里刚好有一个很大的荷塘，裕亲王福晋见荷花开得极好才动了半个宴会宴请京城女眷的心思。接到帖子的都是皇室宗亲，原本并没有她们什么事，偏偏前段时间三人都被指婚给了皇子，虽然还未大婚，但是也算是皇室女眷了，因此裕亲王福晋便连三人的帖子一起送了。接到帖子青宛和灵淑都为难了。两家中女眷都只有她们两个接了帖子，若是不去吧是不给裕亲王福晋面子，若是去吧。两个未婚的臣子家的姑娘与一群爱新觉罗家的女眷一起饮宴，也实在是有些尴尬。因此两人一商量便决定来问问黛玉拿个主意。黛玉虽然看似柔弱，平时却是个极有主意的。若是要去三人一起也好一个伴。
黛玉笑道：“裕亲王福晋亲自下的帖子自然是要去的。”毕竟，她们将来还要管这位福晋叫一声二婶呢。大婚以后只怕见面的时间不会少。
既然黛玉都要去，其他两人自然也是要去的。大家便一起讨论着去参加宴会要穿什么衣服用什么首饰等等。
惜春看看没什么事，便对黛玉道：“林姐姐，我去二嫂子那里看看。”
黛玉也知道惜春和青宛二人相处着有些尴尬，便点了点头，让莫风陪着惜春出去了。待到惜春走远了，灵淑才看着黛玉道：“妹妹，这位就是宁国府贾家那位四小姐？”黛玉点头，有些诧异道：“怎么？姐姐认识四妹妹的？”灵淑摇摇头道：“倒也不是认识。妹妹进京不久，有一直忙着事情许是不知道。这贾家在京城颇有些名声，贾家那位大姑娘如今不是毓庆宫里的格格么？”黛玉点头，“灵淑姐姐可是听说了什么？”青宛轻声道：“自从姐姐指婚给四贝勒之后不知怎么的就传出来太子殿下要将那位贾格格晋为侧福晋的事儿。又有人说是因着那贾格格是姐姐的表姐，太子爷是看着姐姐和四贝勒的面儿上。毓庆宫里那位太子妃听说有些不悦呢。倒时候玉姐姐你……”黛玉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知道青宛和灵淑也是想提醒自己怕倒时候万一有什么事也没个准备。
“莫兰，你可听说过这事？”黛玉侧首问身边的莫兰。
莫兰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低声道：“奴婢立刻让人去查查。”说完便匆匆出去了。这几日府里上下都忙着格格的婚事，许多事情都放了下来，没想到京城里有了这样的传言自己府里竟然连信儿也没有听到过。
见黛玉脸色不好，青宛和灵淑都细声安慰，黛玉苦笑道：“我没什么，倒是让你们见笑了。”灵淑道：“咱们姐妹说这个做什么。且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若是传到毓庆宫那位耳里也是不好的。听说那位也是个贤德人，到时候咱们注意一些，想来她也不至于和咱们较真。”黛玉点点头，她对太子妃如何倒不是十分担心，只是对于这样的事情心中有些膈应罢了。
莫兰办事也不慢，还不过两刻钟时间久回来了。看了看灵淑二人没有说话，灵淑和青宛正准备告辞，黛玉拉住她们对莫兰道：“两位格格也不是外人，有什么直说便是。”莫兰这才道：“格格恕罪。这段日子咱们府里忙着事情竟没有注意到外面已经有了那样的传言。说是太子爷和四贝勒关系极好，又多有仰仗四贝勒的地方，因为格格和元格格是嫡亲的表姐妹，便想给格格一个面子将元格格提到侧福晋的位上，只是毓庆宫里的太子妃不同意才做了罢。”黛玉皱眉，问道：“这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莫兰道：“贾家。似乎是宁国府的某位爷酒后失言说漏了嘴的。”
灵淑皱眉道：“这贾家的人也太不小心，妹妹还是要让人敲打一番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若是让太子妃误会了以后只怕……”黛玉淡淡冷笑道：“这哪里是想让太子妃误会？太子爷多有仰仗四贝勒，说的这是什么话？！莫兰，再去查查这话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莫兰神色肃然，道：“是，奴婢这就去。”
青宛和灵淑面面相觑，她们只想到听了这话太子妃可能会不高兴，却没有想到还有另一层含义。青宛指给了胤祥，也知道胤祥和胤禛的关系，自然会守口如瓶。灵淑原本也是极聪慧的人，自然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夜晚，林如海的书房灯依旧亮着，黛玉坐在一边的看着手上的卷宗脸色沉静如水。这是刚刚送到的消息，原本以为不过是贾家有什么算计，却没想到小小的几句传言里水竟然会这么深。
“爹爹，这永和宫那位是什么意思？”黛玉秀眉微蹙。
林如海淡淡道：“这几年十四阿哥受宠着呢，那位的心只怕是有些大了。”
黛玉挑眉道：“十四阿哥才十一岁。”
林如海道：“如果再加上那位看四阿哥不顺眼呢？”永和宫那位可是为了给四阿哥找麻烦无所不用其极。这些年使得那些手段连林如海这样的人也觉得叹为观止。黛玉明丽的水眸闪过一丝怒意，眨了眨眼睛问道：“爹爹，该不会是玉儿上次在畅春园给十四阿哥难堪。所以那位不甘心才……”林如海抚着美髯笑道：“这个原因肯定也是有的。玉儿，你以后可要小心那位一些。原本也没什么，偏偏她还是四阿哥的生身母亲，无论是你还是四阿哥处理起来都会有些棘手。”黛玉点头道：“玉儿会小心的。”
林如海点头道：“如今你沉稳许多，爹爹也放心了。横竖过了八月爹爹也该离京了。有些事情也该仔仔细细的跟你说一说。玉儿，这个你看看。”从身侧的抽屉里去处一个古朴的沉香木匣子放在书桌上，林如海含笑看着女儿。黛玉伸手取过当着林如海的面打开。盒子里放着一块不怎么起眼的木牌，颜色沉黯，看得出这东西年代的久远。黛玉仔细的观察着手里的木牌，陈旧的木牌上雕刻了着繁复的花纹，中间渐渐地凹进去了一块，黛玉左看右看，最后低头扯下来挂在身上的一块翠玉放了上去，然后转了转，渐渐地从翠玉上显现出一个篆体的字迹——暗。字体下面还隐约看到张狂的龙腾图样，“爹爹？”
林如海微笑着看着黛玉做的这一切，和蔼的看着女儿脸上略略的惊讶之色道：“玉儿，这就是咱们林家最大的秘密。”
黛玉低声道：“皇朝暗部么？”对于所谓的暗部黛玉知道的并不详细，只是在老宅的书房中一些旧书里依稀见过一些残缺的片段。只能隐约知道大清是有这样一股力量的，只是从来没想过这股力量竟然就握在林家手里。林如海神色严肃的点点头，左手轻轻在桌面上扣了两下，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不知何时两名灰衣男子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对着林如海俯身一拜，“暗主！”林如海点点头道：“这是格格，以后你们就跟着她。”两人对着黛玉又是一拜，齐声道：“属下朔月，朔风，见过格格。”黛玉点头，“两位免礼。”林如海吩咐道：“我有事和格格交代，你们守在门外。”
“是。”门被关上，黛玉往外看了一眼，发现门窗上并没有两人的影子。
林如海轻声道：“玉儿，坐下吧。爹爹仔细和你说。”黛玉知道父亲此时要说的事情必定是顶顶重要的事，也不再多问端肃的坐了下来，认真看着林如海。林如海有些感叹的轻抚着手里的牌子道：“咱们西林觉罗家自太祖早前就跟随太祖至今以后一百一十多年，这块牌子那是太宗正式定国号为清之时亲自赐下，从此西林觉罗家为爱新觉罗家执掌暗部，至今已有四代。玉儿，你说咱们满人身为关外异族，想要入主中原有那么容易么？从古至今，那个异族进入中原能够完全顺利统治这个庞然大国的？”
“爹爹？”
林如海摇摇头，笑道：“早在天聪年间，你曾祖父就已经奉命率领暗部进入中原，暗中经营中原各地，甚至了解中原汉人的文化统治等等。若不是如此，也未必会发生顺治年间摄政王多尔衮之事。正式因为整个暗部全部转移人中原，以致太宗驾崩世祖年幼无人可用，孝庄太后和孝端太后无人可信。后来大清入主中原，你祖父又奉孝端文皇后所持太宗遗照辅佐世祖，暗中制衡多尔衮多铎等人，再到世祖驾崩，当今皇上等级，你祖父受孝庄文皇后之托教导皇上，谁料你祖父早逝，之后鳌拜乱权，为父不得不继续接受暗部，暗中替皇上办事。这么多年…以后，这些就要交给你了……”
“爹爹……”黛玉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一直知道西林觉罗家必定和皇家有些牵扯的，却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深的渊源。林如海看着她微笑道：“当初你高祖父曾与太祖皇帝皆为异姓兄弟，你曾祖父与太宗皇帝亦是八拜之交，当今皇上尊你祖父为师，但是咱们家从来不曾与爱新觉罗家结过亲。如今这般，你可知为何？”黛玉低头沉思片刻便已经明了，“咱们要把暗部还给皇家？”林如海赞赏的点头道：“不错，经过近百年的发展，暗部已经足够强大。玉儿，自你之后…下一任暗主必须是皇室血脉，而爹爹，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为你挑一个最合适你的人选。”
黛玉浅浅一笑，看着林如海道：“爹爹，玉儿是你的女儿。”所以，就应该承担起西林觉罗家后人的责任。
林如海欣慰的点头，“这些年，爹爹教你的足够多。你也学的很好。玉儿，只要你有足够的狠心，你就能够掌握住整个暗部。从明天起，爹爹会仔细告诉你暗部的所有事情。只是有一件事爹爹必须提醒你，你可知皇上原本意属的是哪儿皇子？”黛玉顿了一下，方才道：“十二阿哥。”
“可知为何？”
“十二阿哥自小是苏麻拉姑养大的，心性淡泊与世无争。而且定嫔娘娘娘家也没什么势力。”
“不错。”林如海点头道：“不错。虽说如今太子储位早定但是只要没到最后，就会有变数。而暗部就可能是这个变数。”
黛玉了然道：“皇上怕我们利用暗部的力量相助某位皇子？”
林如海笑道：“皇上的担忧并没有错。但是皇上却也不能因此就将你指给太子。一来，太子妃家世虽然尊贵，却也未必就能高出你去。二来，如果真是这样，该担心的就是皇上自己了。”担心太子会不会突然某一天就篡位了。
“那四哥……”
林如海道：“四阿哥皇上当然也是担心的。所以四阿哥娶了你对他来说其实也未必是好事。”见女儿脸色黯然，林如海不由笑道：“四阿哥虽然不知道这些，但是前段日子他可是顶着皇上的震怒亲自去求得亲。当时还说什么除非皇上将他圈了或者杀了？因此爹想他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对此，林如海是非常满意的，因此康熙对着他抱怨的时候一时忘了掩饰脸上的得意，被康熙恼羞成怒从乾清宫赶了出来。
黛玉脸色一红，有些求助的望着爹爹。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少女手段智谋样样不缺却也还是比不过林如海这样的老狐狸的老谋深算。
林如海安抚的看着女儿道：“不用担心，看着孝懿皇后的面上皇上也不会对四阿哥如何的。四阿哥也是聪明人，爹爹也相信玉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要不犯了皇帝的忌讳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办。”
黛玉点头，皇帝的忌讳…自古以来皇帝最忌讳的是什么？帝位，有人谋夺他的帝位。
“所以，你可以用暗部做任何事情，但是决不能动用暗部提四阿哥做任何事。要知道，暗部是西林觉罗家所创，却一直是在为皇家服务。皇帝也拥有一部分调动权，暗部里面也未必就没有皇上的人。到时候…最先死的，就是四阿哥。”
黛玉郑重点头。暗部的势力早已盘根错结，深入大清的每一个角落。就连皇帝也无法知道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因此即使西林觉罗家愿意交出这股势力，皇帝也未必会相信这就是全部。最好的局面就是现在这样，林家只有一个女儿，与皇家联姻，让暗部平顺的回到皇家手中。
“爹爹…”黛玉猛然抬头看着林如海，难道如今林家这样无嗣的局面也是爹爹算计好的？
林如海无奈的苦笑，“虽然如今皇上没有怀疑林家，但是下一任呢？下下任呢？等到到了皇上想不怀疑都不行的时候呢？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