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也知道。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救命之恩是真，授业之恩也是真。
孙平退后一步，跪在地面向崔正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认真道：
“师父，夜祸的核心机密我看过了，在我脑海里，没有任何守夜人知道。”
“到了现在还想着演戏？真当我傻吗！”崔正冷笑出声。
孙平抿了抿嘴唇。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老乞丐让自己窃取核心机密，却不外传。
但问是肯定不会问的。
孙平再次向崔正一拜，可这次未能站起身，而是身子僵硬倒在地面。
崔正心头厌恶更多，一脚踹在孽徒的胸口，对方倒飞出去，砸在卫生间的墙壁上才停下。
孙平没有吭声，也没有起身，一动不动的，就连呼吸也没了。
崔正心头一颤，正要迈步，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是陈盈。
她开口道：“死了，齿间藏着毒药。”
“服毒了？”
“嗯。”
简单的一个嗯，让崔正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亲眼看到孽徒死在面前。
痛快吗？很痛快。
难过吗？也难过。
后悔吗？不后悔。
崔正强行散掉对于孽徒的复杂之情，吐出了一口浊气。
“还好，机密没有扩散。”
“崔正，我们恐怕上当了，他只是个诱饵。”陈盈平静开口。
“什么意思。”
崔正没反应过来，顺着陈盈目光看向南边，心跳骤然慢了一拍。
在不知距此几千里外的南部区域，应该有一场夜祸与守夜人的大战。
战场双方，是二品强者。
崔正头皮炸裂：“难道守夜人的目标根本不在乎夜祸的核心机密，而是……夜祸的两位鬼帝！？”
陈盈想说是。
可想到什么的她，又轻声安慰道：“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兴许……孙平是看在你们师徒情分上，才没有真正倒戈向守夜人。”
“砰！”
崔正一拳砸在墙壁上，墙面龟裂如蛛网，他身体颤抖，只感觉到无边寒冷弥漫心头。
因为那两位鬼帝之一，姓崔。更准确点说，是他的亲三叔，如今崔家家主的胞弟。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崔卢李郑王五大世家结界封闭，只能进不能出。
以前的夜祸，不惧与守夜人兑子，甚至乐见其成，反正有五大世家输血。
但现在，每一位顶尖战力对于夜祸而言都弥足珍贵。
崔正眼睛血红，那是愤怒。
陈盈心底一咯噔：“崔正，你别犯傻，我们得赶紧离开了，守夜人已在赶来的路上。”
“你走。”
“那你怎么办。”
“我天赋平平，三十岁了才迈入五品境，这辈子唯一的成就，就是收了孙平这个弟子，他……修炼三年，已是五品，未来有可能成二品，甚至一品。”
“先前我还不明白，他为何只是逃，没有向我出手，也没有向你出手，现在我才明白他的苦衷。”
“孙平与我说过，有个老乞丐救了他的命，是他再生父母。而我教了他，是师。父跟师，哪个重？他照老乞丐的话做了，然后只有一死，才能偿还这份我授业之恩。”
崔正语气十分平静：“自古忠孝两难全呐。”
陈盈抓住崔正手臂，紧张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孙平不是叛徒。快与我走，不然来不及了！”
“陈盈，我也与你说过，我是崔家嫡系，也曾是家族重点培养的种子序列，但后来被其他族人赶超，被迫离开崔家。”
崔正望向女子的目光满是柔和，轻轻推开了对方的手，只是眼神逐渐冰冷。
“异能界的残酷你是知晓的，强者恒强，弱者是要跪在地上的，弱小即是原罪。有几个竞争者要杀了我，是三叔救了我，教我修行解我疑惑。守夜人算计他，算计我徒弟，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
“只能什么？你千万别做傻事。”
陈盈越发不安，因为崔正一步一步的离开卫生间，目光落向了人流密集的商场，杀意不加掩饰。
“崔正！”
陈盈急了，咬唇道：“你与我走，我……我便嫁你！”
崔正脚步一顿，转过身，望向那个他爱慕了数年也没能追到手的女子。
嘴唇蠕动了的好久，才说出一句：“下辈子。”
说完，崔正身子从商场三楼一跃而下，恐怖的风系元力席卷了整个商场，风刃开始无差别袭击在场普通人。
仅仅霎那间，便死伤数十人！
“崔正！！！”
陈盈用力咬唇。
她知道，崔正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于自身被算计的愤懑。
“你守夜人杀我徒，算计我三叔，那就别怪我崔正对普通人出手！”
夜祸那本就不多的底线，在今日被崔正彻底捅破。
陈盈犹豫再三，没有选择逃离，而是盘膝而坐，释放出精神系元力，配合崔正的杀戮。
那就陪他疯一次。
也只能疯这一次。
……
“逃啊！”
“台风？地震？快跑，快跑啊！”
商场内乱作一团，可偏偏所有正门全被精神屏障与风系屏障所阻挡，没人能逃出去。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好在叶青出现在东大门处，用幽冥火燃烧掉了屏障，怒喝道：
“从这里走！”
然后。
叶青义无反顾冲向了崔正，身周燃烧起幽冥火，很是瞩目。
“守夜人？不对，是幽冥火。你，是叶家血脉叶青！”
崔正目光死死盯着叶青，杀意近乎凝成了实质。
那救了徒弟孙正的老乞丐姓叶，又以此算计了二品巅峰的鬼帝，种种线索指向了一个人——
叶无玄！
那个将崔家老家主活生生气死，成为异能界笑柄的始作俑者。
杀戮。
就是为了泄愤。
如今看到叶无玄之子，险些让崔正热泪盈眶，这是什么？
这是正瞌睡了就送来枕头。
崔正也不管有没有埋伏，是不是陷阱，直接燃烧寿元，疯也似冲向了叶青。
今日。
他要让叶家血脉断绝！
“要转移战场……”
叶青没有正面碰撞，而是不断闪避。
没有过多纠缠，叶青如法炮制用幽冥火燃烧屏障，从西大门离去，他记得那里有一个人工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