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被美国人筛选下来了。”程公普一见好友严晟就长叹一声，沮丧道。
严晟死板的脸上还是死板着，站在对面默不作声。
“你就不能安慰我一句？”程公普埋怨了一句，然后朝天再长叹一声，“唉，印度、驻印军、美国罐头，看来都与我无缘了。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先锋军，毕竟跑出来了再回去有些丢人。”
“我陪你。”严晟迸出了三个字。
程公普一愣，继而笑道：“我差点以为我听错了。”
“我陪你去先锋军。”严晟死板着脸，还是一字一句蹦出了七个字道。
“老严，不用这样安慰我。你还是去印度吧。你身体比我好，还能说英文，听说去了印度就能当上军官。待遇一下子就变好，还能吃到美国肉罐头。”程公普说到最后，口水都溢出了嘴角。
有刚毕业的师兄参加了驻印军，搭乘飞机回来时，曾经捎给了学校好友美国罐头，号称灵肉的斯帕姆午餐肉让尝到一片的程公普念念不忘，听到扩招驻印军后，他立即拖着严晟去参加。
后来他曾经酒后吐露过，当时报名的动力就是来自于吃到灵肉。可惜严晟通过了美国人的考核，他却因为体格太弱不合格，又不会洋文而被刷了下来。因为报名点上有先锋军的人在招揽，基本上都是华人，并不需要英文，程公普才有这么一说，对出国参加一个非政府武装，其实他并不很感兴趣。
他就是在学校里标榜华夏文明远比西方文明优秀，才不爱学英文，又不是出身名校，没有众多师长师兄成帮结派的来照顾，所学的又是师范这类前线派不上用场的专业，这才导致面试失败。他乃是一个标准的华夏主义者，一时怎么瞧得上南洋的一个民团？
“先锋军也不错！”一贯的严晟式风格，吐字如金。
“能比得上驻印军？能有美国罐头吃？”程公普随口道，后一句最是有理。
民国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老蒋对大学生还是很优待的，毕竟那个年代没钱也上不到大学，而且抗战前在校大学生人数不过四万多人，几个师的军费老蒋还是掏得起。抗战前，大学教授月薪过千很正常，那个时候一家五口人的最低生活费，有50法币就可以了。
从掌握话语权的文人口中，黄金时代就是这么用钱稳住的。那十年是民国少有的能稳定发钱，钱还值钱的十年，比起军阀时候的欠薪讨薪生活要强得多。
可随着抗战熬干了多年的积累，面对每年巨大的财政赤字，老蒋不得不印钞熬日子。法币兑换美元快速从10法币兑3美元降到了20比1，又快速降到了48比1甚至更低，随之而来的通货膨胀快速把知识分子的经济优越性吞没了。一家五口维持最低的生活费到了42年11月份，就需要花掉7500法币。
就算是老蒋补贴了那些任教十年以上的资深教授双俸，也不过只有两石米的价格。
那些背井离乡，在战乱中早已经一无所有的学生们，更是穷困潦倒。在老蒋政府的免兵役、免学费、免费午餐的三免政策下，只能说勉强维持生计。在物质一片匮乏的环境中，更加坚守心中的强国梦。
但现实就是现实。在免费午餐的清可鉴人的粥碗旁边突然多出来了一个美国罐头，哪怕只一片，就让人不得不怀疑现实的选择。
驻印军和第二次远征军中大量学生入伍，除了保卫国家的理想之外，还有现实的背景。抛开现实只谈爱国，那是耍流氓，在美国罐头和盟军节节胜利的消息面前，没有多少人能无视现实，两年后更是能顺利召唤起十万知识青年。
激情只是火种，烧不开锅煮不了饭。
程公普也很现实的只想吃美国罐头。
“男儿何不带吴钩，开疆辟土五十州！”严晟罕有的吟了一句诗，一句14个字的诗。
程公普面色变得肃然，和严晟对望几眼，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去！”
这个时代同样也是激情燃烧的岁月，有些人甘愿投身伺火，用激情燃沸理想。
先锋军在国内招收兵源的计划很顺利，对于那些加入不了驻印军的热血青年们来说，先锋军的待遇比中央军都好，又有出国抗战的大义，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先锋军在驻印军中挖墙角的次数并不多，美国人和中央军的信用比一个华人民团的信用要更现实可靠，偶尔的几次，美国人和中央军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中央军和驻印军来说，毕竟其中很多熟人，还欠了先锋军人情。而对美国人来说，先锋军和驻印军的区别不大，只要能打日本人牵扯日本人精力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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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纯也知道适当的去印度驻印军那里挖点墙角也没关系，只是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人来跟他联系情报，在先锋军中过得舒心，他倒也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可现在要去印度，面对昔日的战友，还要去挖墙角，他才意识到他身份的尴尬。
“在哪里不是抗日？在哪里不是为华夏？其实在咱们先锋军中挺好的，机会多。”曾涛劝了几句，只是提醒杨纯做事用心，却解开了杨纯心中的疙瘩。
“对，在哪里不是抗日？在哪里不是为华夏？”杨纯心中念叨着坐上了去印度的飞机。
早先，先锋军接收美国人的援助是靠空中伞降或者从国内机场转运而来。云省现在遍地是机场，思茅、景洪、孟海的机场离得芒新都很近，对于现在拥有二十多辆卡车的先锋军来说，转运很方便。
时间一长，先锋军在芒新建起了一个一条跑道的机场。歼灭了泰国第4步兵师后，借助三千多泰国俘虏，又在琅南塔建起了一个稍大的机场。
这年头的飞机场，就是一块整平了的平地，稍稍硬化，甚至在未硬化的草地上，那些螺旋桨飞机就能起降。
现在美国人的飞机一周飞先锋军这里五六架次，有时候为了躲避日本战机的袭击，好几天也不来，有时候一天飞来好几架。主要是c-47运输机，一次运送来一吨多货物。偶尔还会飞来一架c-46运输机，赵易他们的建议让这种运输机提前飞上了驼峰航线。否则当初那一百万发子弹就得运送一个月。
飞机来的次数多了，和外界尤其是印度的人员交往也就多了起来。
有像杨纯这样去的，也有来的。
杨纯走后的第二天，赵易三人就特地来到机场迎接一队人员的到来。
一见到率先跳下飞机的那个青年，赵易立即走上去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热情道：“凤山，你终于回家了！”
跟随着的曾涛没见过这个人，却听说过这个吴凤山的事。
作为当初的28人中的佼佼者，吴凤山在当初救援远征军的时候，独领一组人，救了不少96师的人。之后，他没有跟着96师回国，而是去了印度，跟着新38师，还收留了百十多名愿意加入先锋军的华侨华人和96师的士兵。
在跟先锋军根据地建立联系后，吴凤山接受了赵易的指令，继续留在印度，听说又拉起了更多的队伍。
今天，就是他带着队伍的一部分回到先锋军的地盘上参加培训。
“这就是我们海员队伍的棒小伙子们？”赵易握着吴凤山的手，向他身后陆续跳下飞机舱门的二十多个小伙子望去，笑呵呵地问道。
“你好，长官！”最先领头的一个年轻人，白白净净的，好奇地望着看上去也同样年轻的赵易，右手却没有伸出去，而是举到了额头，敬了一个先锋军的军礼。
“这是杨文理，我们海军队长。”吴凤山笑着介绍道。
“海军？”曾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何况后边还有个队长。接下来，他却又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哈哈，现在是海军队长，用不了多久就是海军舰长了。”赵易哈哈笑道，再次冒出了海军的字眼。
这一次曾涛绝对没有听错，他不由望着同样笑着的李衡和叶关，越看越是迷惑。躲在内陆丛林中的先锋军什么时候有海军了？
“我们真的有海军。”同来的方文治和他交好，在曾涛询问后，方文治笑着解释道，“6月份的时候，赵队长已经派人去跟滞留在印度的华人海员接触。因为日本人攻势太快，在印度加尔各答大约滞留了两千多华人海员。赵队长他们打算从中吸收一部分队员。老吴就是去操作这件事。
英国人也在打这部分人的主意。他们的干涉让大部分人跟着林谋盛准备去马来亚，老吴招揽了五百多海员。
赵队长觉得他们都是海员出身，用在陆地上的战斗有些浪费，所以才专门组建了海军。”
看到曾涛满脸的惊讶，他不由笑笑摊开双手道：“现在我们不靠海，但不妨碍我们有海军啊！我们以后会有大片海域的！而且我们现在不光有海军，还有空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