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挥了挥手,让两位义子退出浩气楼。
一回怒两回熟,南宫倩柔懒得抱怨嘲讽,一声不吭的走人。
杨砚站在楼底,等待义父与许七安交谈结束。
茶室里只剩下两人,魏青衣把一只倒扣的茶杯反转过去,给许七安倒了杯茶:“天地会的事?”
“卑职确实在天地会收到一个消息,来自南疆蛊族的。”许七安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茶,喝了一口,入口微苦,回味芳甘。
“天地会内部的五号,是蛊族的人,有些地位。昨日通过地书传信,说是极渊里的蛊神出现了复苏征兆。”
魏渊表情顿了顿,道:“甲子荡妖前,蛊神有蛊族和万妖国压制着,倒也无事,眼下万妖国灭亡,故土遍地佛寺,顶级高手也不多,蛊神真要复苏,单凭蛊族恐怕抵抗不了。”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愁色,地宗道首入魔,蛊神出现复苏征兆,云鹿书院清气冲霄....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预示着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各方动荡,往往也意味着大乱之年。
“这些年,佛门扩张的野心越来越盛。”魏渊叹息道。
许七安心里一动:“佛门当年灭妖国,是为了传教扩张?”
魏渊哂笑:“难不成是为了天下苍生?”
顿了顿,问道:“有何事要禀报给我。”
许七安正了正神色,道:“卑职已经查清桑泊底下的封印物了,此事涉及到五百年前的一桩秘事,恐会酿成大祸,卑职实力低微,不敢隐瞒...”
听到这里,魏渊眼中异色闪烁,但他很好的藏住了震惊,试探道:“封印物?”
“是监正,初代监正。”许七安一副分享大秘密,小心翼翼防止泄露的姿态,压低声音:“桑泊底下封印着初代监正,当年武宗篡....靠品德得皇位,初代监正并不支持武宗,武宗登基后,史书上便再没有初代监正的相关记载。”
魏渊不动声色的听完,微微点头:“分析的很有道理。”
许七安趁热打铁:“元景帝至今都没有公布情况,所有人被瞒在鼓里,可是,初代监正若是与现任监正起了冲突,京城....”
他没有说下去,相信以魏渊的智慧,能懂他的意思。
魏渊捏着茶杯,盯着上面的青花,莫名其妙的岔开话题:“最近有感觉丹田胀痛吗?”
许七安一愣,心说魏渊怎么知道。
他这段时间练气吐纳,总感觉丹田胀的难受,肚子像是有一股火在烧,想排泄出一些东西,但又感觉排不出来,都想着改日找浮香姑娘帮忙了,可身上任务重,也抽不出时间去教坊司。
“不错,”魏渊点点头:“这代表着你已经在练气境登堂入室,往后,这股胀痛会涌到中丹田,然后是上丹田,那时,你就可以踏入炼神境。”
“我读书还可以,练武就不行了,不过也积累了一些经验,可以指导一二。
“等你胀痛转移至中丹田,我会让人送一部观想法给你,这样能提升踏入炼神境的速度。
“到了炼神境,你得重新打熬体魄,争取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魏渊虽然聪明绝顶,但练武没什么天赋?嘿嘿,心里平衡了.....许七安感动的表情:“多谢魏公栽培,卑职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魏渊“嗤”的笑了一声:“你也不是愣头青,可有些时候,比愣头青更愣。”
这不是愣,这是原则,是信仰,马列主义了解一下....许七安心里吐槽,同时,有些悲哀的想,这也是我与这个时代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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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了解一下。陛下今日下旨,解除城禁。”魏渊看着许七安,脸上的笑容很古怪,似调侃,似打趣,似揶揄。
“???”
许七安脸色僵硬。
这不合理,这不可能!
元景帝的态度有问题,初代监正脱困,首当其冲的就是当代监正和皇室,这样的处境之下,正常的操作不应该是关门打狗,永绝后患吗。
开城门是几个意思,向初代监正示好,大家和平共处?
不可能,元景帝虽然是个不称职的皇帝,但不是蠢货。而且,当代监正也不会同意元景帝背叛革命。
对,监正那个糟老头子的态度也很古怪,老师都揭棺而起了,你难道不应该带着手底下的术士们,一脚踏在棺材盖上,吆喝一声:小的们,帮为师压稳这老东西的棺材板!
结果是装病!
这其中会不会有更深层次的目的,比如,初代监正被封印五百年,不复巅峰,正藏在某处养伤。
故意开城门,是为了引蛇出洞,正好趁机将战场转移出京城?
“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离开浩气楼的许七安苦笑一声:“是的。”
许七安召集人手,下达三条指令,第一条指令是,司天监的褚采薇负责打探遮掩气息的法器下落。
第二条指令,闵山和杨峰两位银锣继续负责核实工部的火药生产、使用记录。
第三条指令,前往府衙,审问太康县令。
前两条倒是没什么,第三条指令,众人不太懂。
许七安解释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妖族是怎么知道大黄山有硝石矿的?”
闻言,众人一愣。
“对吧,莫非妖族潜伏在灰户里挖矿?”许七安冷笑一声:“当然是有人与妖族合谋,大黄山在太康县地界,县令绝对有问题。”
三位银锣,十几位铜锣肃然起敬。
许铜锣心思缜密,经验丰富,金牌不是无缘无故赐予的。
三方在衙门口分道扬镳,各自完成任务。
许七安望着褚采薇在马背上颠簸的背影,忽然觉得有朝一日,在下面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头儿,你说为什么陛下不招来司天监的术士,挨个儿的质问朝堂诸公?”
“你刚还让采薇姑娘去查屏蔽望气术的法器。”李玉春看了眼原本是自己下属现在自己成了他下属的下属。
顿了顿,含蓄补充:“术士也是人。”
是人就有可能被收买,普通小案子无所谓,涉及到衮衮诸公,肯定不能光靠术士一张嘴,元景帝既多疑又有旺盛的权欲....许七安微微颔首。
旁边的宋廷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道:“宁宴,你和司天监的采薇姑娘很熟对吧。”
许七安点头。
宋廷风措辞道:“我有一个朋友,最近身子有些虚....我想帮他求一些补肾壮阳的药。”
无中生友....许七安也不戳破,含笑道:“告诉你朋友,俄罗斯转盘少玩点。”
李玉春皱眉,满脸不解:“俄什么盘?”
许七安、朱广孝、宋廷风相视一笑。
......
云鹿书院,院长赵守结束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课堂,告诫众学子发奋刻苦之后,轻轻一挥袖:“从来处来,回来处去。”
身形突兀消失。
众学子早已司空见惯,不稀奇了,讨论起京城最近发生的大事。
“桑泊怎么被炸了,我大奉开国皇帝的证道之地,竟被宵小之徒毁坏。果然,都是一群废物,若是我云鹿书院坐镇京城,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学子们义愤填膺,习惯性的怼天怼地,藐视一切非读书人。
许新年收拾好书本打算离开,身后一位学子喊道:“辞旧,回头踏青游山去。”
寒冬腊月的踏青,喝西北风吗?许新年摇摇头,回头告诫道:“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说罢,正要离开,就听身后一位阴阳怪气的说道:“许辞旧而今是修身境,早就与我们不同了,恐怕是不屑与我等为伍了。”
许新年回头看去,说话的是朱退之,当日送紫阳居士去青州时,本该是此人得到紫阳大儒的玉佩。
奈何被自己横插一杠。
另外,此人与自己关系不佳,前些年互相口吐芬芳。
许二郎冷笑道:“青天白日,莫要冤枉人,我何时与你为伍过?”
朱退之勃然大怒:“许新年,别以为成了八品,就可以目中无人。你不过提前了一步而已。”
对于许新年提升众人踏入修身境,书院学子既然羡慕又嫉妒。
许二郎淡淡道:“我不费吹灰之力踏入修身境,我骄傲了吗?我前些日子拜访了长公主,得她赏识我骄傲了吗。我待会儿要去请教老师,巩固修为,聆听七品境的神异我骄傲了吗。”
他审视着朱退之的脸,忽然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朱退之怒目相视。
许辞旧轻蔑道:“有些人的脸,丑的就像一桩冤案。”
....其他学子感觉被冒犯了。
朱退之当场炸锅,扑过来要和许新年决斗,但被同窗死死拦住。
“退之,何必与他争论。”
“许辞旧一张嘴,抵武夫一把刀,咱们不跟他吵。”
“.....别冲动,你不是他对手,不管是嘴皮子还是手脚功夫。”
许新年骄傲的离开。
这些人,一阵子不搭理他们,就觉得可以上蹿下跳。
论吵架,许辞旧一生不弱于人。
....
京兆府管理京城周边十五个县,太康县令就被关押在府衙的地牢里。
许七安带人进入府衙,直奔少尹堂,少尹不在,堂内留守的主事皱眉问道:“诸位大人有何事?”
宋廷风道:“提审犯官,太康县赵县令。”
主事又问:“可有府尹大人手书?”
宋廷风摇头。
主事顿时就不客气了:“请回吧。”
没有手书就想提取人犯,打更人是不是太嚣张了,在外头是要让着你们三分,这里好歹是府衙。说提审就提审的吗。
“混账东西!”
刚好返回的少尹听到对话,脸色微变,疾步走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然后命人带许七安等人去地牢。
“少尹大人...”主事有些委屈:“这不合规矩。”
“屁话,命都没了,还管这些。”
“大人何意?”
“那人叫许七安,刑部门口当街杀人的许七安。就是个疯子,你想给他陪葬?”
“....谢大人救命之恩。”
府衙的地牢许七安是住过的,跟这里的杰克还有小强略有几分交情。
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关押赵县令的地牢。
“起来,有大人要问话。”狱卒用棍子敲打栅栏。
穿着囚服的赵县令侧躺在破草席上,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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