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悠微微叹息一声:“当年我和你一样,也是觉得逆天改命比顺天改命好,但后来生了一件事情,让我改变了看法。”
“什么事情?”施得好奇地问道。
“嗯……”碧悠的神情有几分不安,停住了脚步,支吾了几声,“不好意思,现在不方便告诉你,等以后时机成熟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你现在只需要知道的是,逆天改命虽快,但却有严重的后遗症,而顺天改命虽慢,但是顺应天时、地利、人和,而且可以长久,总之……你明白了没有?”
施得其实还是不明白,但见碧悠迫切的眼神,他就点了点头:“明白了……”后半句话闷在心里没说出来,完整的一句话应该是——明白了一点点。
碧悠高兴了:“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虽说和碧悠的一番谈话让施得心情放松了许多,但他还是忐忑不安。明天让他做的事情并不大,如果只是让他当成一件工作去完成,他也许不会乱想,只是一想到明天的事情将会是他全新人生的第一步,他还是不免暗暗担心,唯恐有一点儿闪失。
他不知道的是,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许久,碧悠还站在原地未动,凭借雨水打在伞上叮咚作响。又过了半晌,她才挪动了脚步,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有期待也有些茫然。
施得回到方外居的时候——何子天的小院名为方外居,显然,何爷是自称方外之人了——已经午夜时分了,奇怪的是,何子天人不在家。施得的床头放了几本书,都是一些算命、相面的入门之书,他翻看了一会儿,困意袭来,就不等何子天,先睡下了。
天一亮,见床头的书上又多了一张纸条,上有留言:“我有事出去,你自己吃过早饭,就去办事。”字迹苍劲有力,笔走龙蛇,颇见功力,不用说,是何爷的笔迹。
施得摇头笑笑,起身来到院中,呼吸了一口早晨新鲜的空气,见院中树木吐绿,花草返青,感受到越来越逼近的春暖花开的时节,他忽然心情大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喜悦。
自己动手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饭,草草吃过之后,施得推开方外居的大门,一步迈出方外居。
滏阳河是单城的母亲河,因源于滏山南麓,故名滏阳河。滏阳河贯穿整个单城市区,出市区后一路流向东南,经子牙河后汇入海河。
每天早晨,不少单城市民就早早起来,沿滏阳河两岸散步、游玩或是锻炼身体,今天也不例外,早春的枝头已经有小鸟在闹春,八点钟左右,滏阳公园就热闹非凡了。
忽然,一阵汽车的轰鸣惊跑了在枝头闹春的小鸟,不少晨练的老人惊奇地现,一向肃静、平和的早晨,却被一件意外事件打乱了平常的节奏。
两辆汽车开进了公园,沿公园的中间大道一路向里挺进,来到滏阳河边。滏阳公园依滏阳河而建,滏阳河在市区绕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半圆,滏阳公园正好在半圆的包围之中,借地势之妙,滏阳公园相当于三面环水。
不少晨练的老人都被汽车的轰鸣声吵得厌烦,纷纷停下晨练,跟在汽车后面,要看个究竟。不多时就围了一百余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河边。
车一停稳,就从车上跳下一个年轻人。年轻人2o多岁年纪,长得十分精神,他先是向围上来的老人们解释一番,对打扰了大家晨练表示歉意,声明今天是特殊情况,以后不会再生类似的事件。
老人们本来对汽车开进公园十分气愤,见年轻人很有礼貌,又是陪着笑脸又是道歉,就都消了气,原谅了年轻人,但好奇心还在,留在原地想看看年轻人到底要闹腾什么。
年轻人指挥几名工人从车上卸下了许多塑料袋,袋子很沉,两个人抬着都有些吃力。围观的老人就更是议论纷纷,到底要干什么?
不多时,至少有几十个塑料袋子被摆放在了河边,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还不时从袋子里出嘭嘭的声响。
随后,年轻人指挥几个人将袋子打开,他自己也亲自拎起一个袋子,抬头望天,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一声令下,将袋子向滏阳河中倾倒……
从袋子中倾泄而出的是水,随水流入河中的是翻腾跳跃的鱼。几十个袋子一齐向滏阳河中倾倒,在早晨的阳光的照耀下,成百上千条鱼儿欢快地跃入滏阳河中,获得了新生。
围观的老人们此时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也不知是谁带头鼓掌,一时掌声雷动。
“放生是好事。”
“放生好,小伙子心底善良,原来是做大好事,刚才误会你了。”
“一下放了几千条鱼,少说也得花个几千块钱,真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有善根。”
老人们议论纷纷,对领头的年轻人指指点点。
年轻人没想到一次放生竟然引了围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人群中,有一个鹤童颜的老者,微微颔赞许:“不错,年纪轻轻就如此宅心仁厚,福德深厚。上天有好生之德。诸罪业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天地自有平衡之理,你让别人活,天就让你活。”
老者是谁,施得不认识,老者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到,他只是按照何子天的要求,顺利地迈出了第一步,或者说,正式打开了他改命的第一局。
放生完毕,施得做完全部的仪式,收拾干净一切准备离开时,却被一人拦住了。
“小伙子,请等一下,我有话问你。”一位鹤童颜的老者笑容满面地拦在施得的面前,和颜悦色地问道,“能不能请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放生?”
面前的老者虽不如何子天道风仙骨,不过穿了一身练功服的他神态凛然,如青松挺拔如云雾高深,比起何子天的神仙风姿也不遑多让,甚至可以说,他比何子天更显得高深莫测。
如果说何子天的道风仙骨之中还有一丝入世的平和,那么眼前的老者就是完完全全出世的凡脱俗,是绝对的世外高人的形象。
施得愣了一愣,单城是千年古城,而且还是古都,到底是地杰人灵之地,他以为如何子天一样的高人有一个就足够了,不想才几天工夫,就又遇到一位。
因之前得遇何子天的缘故,施得现在对世外高人形象的老人家不敢再有丝毫轻视之心,他恭恭敬敬地答道:“是为了一位重病病人,希望借放生的功德,回向她,助她早日康复。”
“以放生几千条生命的功德回向一位病人,不觉得浪费吗?”老者微一点头,又问了一句。
“……”施得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对放生回向可以救命的做法,也是将信将疑,只是何子天说了让他怎么做,他没有理由怀疑更不会不去做。况且,今天的放生之举是为了救李三江母亲一命,等于是说,一次放生,事关他和李三江的改命以及李三江母亲的救命,事关重大。
老者见施得回答不上来,微一沉吟,摆手说道:“你不知道……就不勉强你了,我再问你一句,是谁教你用放生的方法救人的?”
“何爷。”施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唯恐对方不知道,又补充说道,“何子天。”
“我猜就是何子天。”老者似乎早就料到一样哈哈一笑,“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施得。施舍的施,得到的得。”
“施得……名字不错,有意思,很有意思。”老者背负双手,仔细打量了施得几眼,忽然面露惊讶之色,“果然,果然,何子天呀何子天,你也真是了得,没白苦等二十年,还是让你抢先了一步。”
话一说完,他脸色蓦然一变,转身就走。
施得一下愣在当场,也察觉到了什么,老者怕是和何子天不但认识,而且说不定还有什么过节!
“老人家,请留步。”施得当机立断,喊出了老者,“请问尊姓大名?”
老者只是脚步停了一停,又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不过还是扔了一句话给施得:“我姓毕,你一问何子天他就会告诉你我是谁。另外我还有一句忠言相告,小伙子,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命去赌何子天的命……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如果仅仅是一次放生,倒也用不了一上午的时间,遇到了毕姓老者,让一次本来顺利的放生节外生枝,也让施得心思浮沉,一人在公园的一个角落里坐了许久,思前想后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向前迈出第二步。
但也不得不说,毕姓老者的话还是在施得的心里掀起了波浪。
按照何子天划分,相师只是初入门径,运师是中等成就,而命师却是最高境界,以施得的见识,毕姓老者至少也是运师的层次。原以为运师就如凤毛麟角一样难值难遇,不想他短短时间内遇到两人,让他在震惊之余,又一次对何子天的真正用心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