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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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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和小龙寻上了马车,于德安带人刚要转车往外走,却见黑影一闪一个人挡住了马车的去路。(WWW. 好看的小说)小龙寻皱着眉头掀开车窗的帘子,生气的问道:“怎么回事儿?走又不让走,难道是水大管家还有什么吩咐不成?”


 水安哪里敢有半点动静儿,只是乖乖的弯着腰,任凭这位小王爷发作。


 墨风忙上前两步,说道:“小王爷请息怒,是王爷有东西要给郡主,还有两句话。”


 黛玉却冷声说道:“不必了。你回去告诉你们家王爷,当初宁荣二府被抄家时,他冒着大不敬的罪过救了我的性命,这笔账如今也算是还清了。从此以后我与他各不相欠,有设么话,什么东西,也都不必说,不必给了。”说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跟龙寻说道:“寻儿,走,我们回家。”


 龙寻便对着墨风呵斥了一声:“让开!”


 墨风皱眉,不欲让开,又恐里面坐着的那位郡主更加生气。想想此事还是留着给王爷自己去解释更好,于是他便无声的闪身让到一旁。


 于德安忙上前去吩咐:“走了!”


 老家人长鞭一扬,啪的一声摔了个鞭花儿,四匹骏马拉着龙府素色车辇呼啦啦出了北静王府的大门,往龙府的方向走去。


 天气益发的冷了,北风吹过,满天乌云中飘下的竟是细细雪粒,一点点针尖儿似的,落在人的脸上只觉得凉丝丝的微痛。兵部尚书府里早就烧了地龙,小姐的闺阁之中更是极暖。


 李清芬坐在自己闺房里的暖榻上,双手袖在一只雪白的狐皮手套子里,靠在引枕上看着面前博山挂釉斗彩小香炉上袅袅散开的白色香烟,半晌方悠悠的叹了口气。


 旁边的丫头忙上前来半跪在榻上捏着她的肩膀,讨好的问道:“姑娘叹什么气呢?”


 李清芬无奈的说道:“母亲一早进宫,这会儿还没回来。真不知姐姐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丫头劝道:“姑娘放心,我们家娘娘是个有福气的人,皇上那么疼她,有最好的御医调理脉息,什么珍贵药材说用什么都是一声,虽然是早产,可到底是生了皇子。娘娘出头的日子在后面呢。姑娘可不许这样长吁短叹的,叫夫人听见了又生气。”


 李清芬苦笑:“难道我不叹气,小皇子的病就能好了?姐姐的身子就能好起来了?这都多少天了?听说小皇子一直没断了咳血,那么大点儿的孩子,能受得住么?”


 丫头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悄声劝道:“姑娘,您少说些这样的话吧……”话未说完,便又小丫头慌慌张张的从外边跑进来,失声哭道:“不好了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说小皇子……没了……”


 李清芬顿时目瞪口呆,原本捂着她嘴巴的丫头也不自觉的往后坐在了榻上,喃喃的说道:“我的老天爷!这是造的什么孽!小皇子还不到九日啊……”


 “姐姐……姐姐这会子该是伤透了心了……”李清芬颓然的倒在榻上,拉过帕子捂住自己的脸。


 丫头们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个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晚间,李夫人从宫里回来,脸上全然没有一分血色。死的虽然是小皇子,对李家来说却像是倒了顶梁柱一样,全家老小上上下下百余口子人全部如丧至亲一般。


 皇上悲痛欲绝,要辍朝三日,以示悲痛。


 众大臣再三劝道,一道道谏书递上去,换来的也只是皇上的一句:朕心力憔悴,无力国事,令太子监国。


 水溶在家里养了七八天的功夫,身子渐渐地恢复了。太妃看着他一天好似一天,脸上也终于有了喜色。一早起来,太妃亲自来水溶房里看着他吃了一碗粥,又吃了几块炖的稀烂的鹿肉,很是高兴,因笑道:“今儿天冷,吃些鹿肉很是补身子。若你还想吃,中午叫他们腌了肉脯子来烤着吃才好。”


 水溶却摇摇头,淡然的说道:“儿子吃着这炖的倒也罢了。烤得肉脯恐不好消化。躺了这几日,身上越发没了力气。如今好了,还要出去走走才行。”


 太妃点头笑道:“那就出去走走。只是去哪儿呢,天下着小雪,菊花已经枯了,梅花还早。这个时候正是萧条之时,园子里并没什么好景致。倒是香芜园那边蘅芷丹桂都结了实,红艳艳的有些趣味,就叫丫头们在那里摆了酒,再请了你素日说得上话来的几个朋友,小酌吟诗,倒也雅致。”


 水溶却摇头,说道:“儿子这几日劳烦母妃日日辛苦,今儿还是出去走走吧。母妃也该好生歇息歇息,这几日为了儿子操劳,又消瘦了些。都是儿子不孝饿了。”


 太妃想要阻拦,却见水溶已经拿定了主意,人也站起身来自去取了那边衣架上的银线夹绣雪青色贡缎灰鼠箭袖来,两个丫头要上前去伺候他穿,却被他挥手推开,眉宇之间的冷漠似是严冬北风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太妃也只好叹了口气,慢慢的起身出门去了。


 水溶自己穿了衣服,又叫人取了水貂毛的斗篷来披上,抬手从墙上摘了自己那只临出征前太子亲赠的马鞭,抬脚出门。因他身体尚弱,水安说什么也不叫人给牵马来,水溶也不与他们争辩,只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镇江王府。”


 家人不敢怠慢,牵着马车出门,水安则在后面叹了口气,摇摇头,进去给太妃回话。


 太妃正暗暗地生气,听见水安回禀王爷叫了马车去镇江王府上了,便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过是为了大家的脸面着想,如今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怪罪起来了。我这老了老了,倒成了讨人嫌的了!倒不如叫人把后面的佛堂收拾出来,我自己去吃斋念佛也就罢了!”


 徐嬷嬷忙劝道:“太妃何必自伤?奴才看咱们王爷倒是个重情义的人。心里感激郡主舍命相救,这会儿去探望她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了,虽然要守礼,可到底将来还是要做夫妻的,他们这样恩爱,才是好兆头呢。太妃应该高兴才是。”


 太妃叹道:“他们夫妻恩爱也要看时候呀!如今镇江老王爷的孝期未满一年,娴阳郡主自然不能与热孝里出嫁。可我们还能再等么?这次溶儿死里逃生,我这颗心便一直紧紧地揪着,若真是有个万一……这水家的香火可就断了呀!你说我将来还有何颜面去地下见水家的列祖列宗?不行!我不能再等了,必须尽早的给溶儿办婚事,正妃娶不成,先把侧妃娶进门来也一样。将来侧妃生了孩子一样算是水家的后代。”


 徐嬷嬷忙劝:“万万不可,这和朝廷御制不合,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可不是小罪啊。”


 太妃叹道:“事在人为,若龙府以孝期唯有拖延婚期,我也只好去求太后做主,让李家的姑娘先进门了。”


 徐嬷嬷和水安无奈的对视一眼,各自叹息。二人皆是服侍了太妃几十年的老奴才,知道太妃的脾气,此时知道再劝也没用了,只是想着龙府可别借着孝期的由头果然拖延婚期才好。


 却说水溶坐了车到了镇江王府,门上的家人见是北静王爷来,忙上前问安,另有人匆匆的进去报信。


 小龙寻正在书房听何隽之讲书,听了家人的话,沉思片刻说道:“请王爷到前厅奉茶,待本王换了衣服就来。”


 何隽之这些日子一直在龙府给小龙寻讲书,黛玉的事情自然也听说了八九不离十,这会儿又见了这位小王爷的脸色,便淡然一笑,说道:“在下久仰北静王爷的文采,有心一会,只是北静王府门庭高贵,等闲人近不得。今日凑巧王爷来此,在下还请小王爷行个方便,让在下能与北静王爷叙上一叙,不知王爷可否成全?”


 小龙寻正想着自己一个人去见水溶,怕撑不住场子呢,何隽之这个狂书生愿意一起去,他自然乐意多个臂膀,于是忙道:“如此,本王就趁人之美,请何先生与本王同去。”


 何隽之忙躬身道谢,又等着小龙寻换了一身海青色纳绣团蟒箭袖,方跟着他一起去前厅。


 水溶此来自然是瞧黛玉的,而且往常时候他来龙府向来是畅通无阻,随便进出的,不想这次却被于德安给请到了前厅,且叫丫头恭敬的奉上香茶,并说自家王爷有话,请北静王爷前厅奉茶,小王爷稍后就来。


 水溶暗笑寻儿这小子如今也长大了,居然摆起了主人的架子。于是含笑点头,耐着性子在前厅坐着吃茶,等小龙寻过来再问他这些日子黛玉的状况。


 不想,小龙寻是来了,同来的竟还有个何隽之。


 水溶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个何隽之怎么会在龙府?而且还和小龙寻如此亲近,看样子两个人是朝夕相处啊!想到朝夕相处,水溶的心里忍不住泛酸,他整天在这府里呆着肯定常与黛玉相见了。想想这个臭书生看黛玉的目光,他便觉得有无数根刺扎在心头,令他寝食难安,坐立不宁。


 何隽之却生怕水溶心里舒服似的,进门来便冲着他跪拜行礼,嘴里却不卑不亢的说道:“姑苏书生何隽之给北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金安,贵体康健。”


 水溶皱眉摆手:“起来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龙寻上前拱手作揖,只以平辈之礼参见:“不知北静王爷驾到,归海未能迎接,请王爷不要怪罪。”


 水溶错愕道:“你这孩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连声‘舅舅’也不肯叫了?真是越打越不懂事。”


 何隽之便在一旁插嘴:“王爷,小王爷年纪虽小,但也是镇江王,二位王爷之间平辈见礼,也不算僭越。”


 水溶肚子里便有了几分火气,不悦的瞪了一眼何隽之,只问着小龙寻:“你姑姑身体如何?这些日子我一直未能过来瞧她,她可有好生将养?”


 小龙寻忙拱手道:“多谢王爷挂念,我姑姑很好。”


 水溶原想着从龙寻的嘴里听几句和黛玉有关的话,不想这小子嘴巴居然这么严实,一个字也不透漏。什么叫‘很好’?自己牵肠挂肚的这些天,就这么两个字打发了?不过他看了一眼何隽之那副沾沾自喜的小人样子,心里暗暗地冷哼:本王才懒得跟你们俩磨牙,好不好待本王自己去瞧。于是他将手中茶盏一放,站起身来说道:“行了,寻儿念你的书去吧。本王去看看郡主。”


 说着,水溶便要往后面走,却被小龙寻侧身挡住去路:“王爷请留步。”


 水溶惊讶的低头,看着这个尚未长到自己胸口的半大孩子,问道:“做什么?你还有什么事?”


 小龙寻淡然一笑,说道:“自顾男女有别,后面乃是我家内宅,王爷怎可随意出入?”


 “……”水溶差点被这句话给噎死。他恨恨的瞥了一眼旁边的何隽之,心里骂道:行,臭书生,这定然是你出的主意吧?什么内宅外宅的?龙府的内宅自己都不知道进了多少遍了,今儿反而弄出什么男女有别来?


 何隽之见水溶瞪自己,既不怯懦也不气馁,只是淡然一笑,拱手说道:“想王爷贵为郡王,怎可置礼教于不顾?郡主虽然和王爷有婚约,但未成礼之前不能随意相见,否则便会惹人笑话。王爷也就罢了,男人家本来就应该有担当,可郡主的名声却是极要紧的。若今日王爷私闯龙府内宅的事情传出去,让太妃听见一言半语的,又或者传到了李尚书府上,让李家的二姑娘听见了什么,将来郡主可怎么做人呢?”


 水溶大怒,指着何隽之的鼻子骂道:“你少跟我在这里胡搅蛮缠!我与李家的婚约早就退了,此事又关他们什么事儿?!”


 何隽之俊朗的眉毛轻轻一条,不解的笑问:“退婚?天下人都知道李尚书府上的二姑娘被贬为北静王爷的侧妃,何来退婚之说?众人都在羡慕北静王爷深得皇上眷顾,将来左拥右抱,可享娥皇女英之艳福啊!”


 此言一出,便如一记有力的耳光扇在水溶的脸上,让他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说不出的难捱滋味。他猛然上前一把揪住何隽之的衣领,怒道:“你再胡说八道,本王就把你碎尸万断!”


 小龙寻却上前一步,拉开水溶的手,平静的劝道:“舅舅不信可回府问问太妃,或者出了我府的大门,随便抓住街上的白丁商贩问一问,便知道何先生并非胡言乱语。”


 一声‘舅舅’反而把水溶从震怒中叫醒。他不由得慢慢的放开了何隽之的衣领,迟疑的看着小龙寻,问道:“寻儿,此话当真?”


 何隽之从水溶的手里挣扎出来,理了理衣领,平静的说道:“这种事情,我们岂能胡乱造谣?”


 水溶挥拳猛然砸在一旁的高几上,上面一只钧窑美人插花比肩瓶摇晃了几下,终究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粉碎了,碎瓷片溅落的四下都是,丫头们慌忙俯身去收拾。龙寻却冷声说道:“都退出去!”


 水溶又猛然回头,看着小龙寻说道:“如此,我更要见一见你姑姑。”


 小龙寻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寻儿不给舅舅行方便,只是此时舅舅见了姑姑,恐只能令她更加伤心。舅舅还是请回去吧。等过些时日,姑姑心里的气顺些了再说。”


 水溶越发着急,拉着龙寻说道:“你同我一起去,就没什么人说闲话了。”


 龙寻却摇摇头,说道:“舅舅不要再坚持了,姑姑今日并不在家,你进去了也见不到她。”


 水溶越发的着急:“那她去了哪里?你告诉我,我去找她。”


 龙寻摇摇头:“这我可真的不知道。她一早出去的,走的时候只说出去散散心晚上回来,并没说去哪里。”


 水溶点点头,心想必是去了华锦楼。于是他转身出门,至二门处上车,吩咐家人:“去华锦楼。”


 家人忙答应一声,牵着马车去华锦楼。


 马车里,水溶裹紧了身上的华丽貂裘,却总觉得有无边无际的寒意一阵阵侵入自己的心肺之中,再厚的衣裳都抵挡不住,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皇上为他和李延胜之次女赐婚之时的情景,只觉得如坠冰窟之中,冷的他再也喘不过气来。


 华锦楼里没有寻到黛玉,凤姐儿和李纨都在,二人不是龙寻和何隽之,再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水溶跟前撒谎。跟水溶的人问着她们,李纨只说:这几日郡主身上一直不好,吃了几日的药也不见效。一早起来去请安的时候,恍惚听她说想吃些农家野味的饭菜,小王爷便连声吩咐家人去弄。至于出门的事情,实在是不知道她会去哪里。按说她在京城举目无亲,应该无处可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却俨然又是在水溶的心头捅了一刀。


 既然她在京城举目无亲,应该无处可去。那她到底是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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