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从宫里出来后回王府见太妃,太妃正靠在床上看丫头把过年的衣裳拿出来一一给她看。因见水溶回来便坐了起来问道:“皇上传你进宫到底是什么事儿?”
水溶简单的回了皇上说的暂不赐婚的话。太妃脸上的微笑立刻就没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皇上终究是最忌讳手握兵权的臣子两两联姻。”
水溶便道:“既然母妃知道皇上不喜欢这样,为何还要和李延胜联姻?母妃见过李延胜家的女儿么?”
太妃点了点头,说道:“那姑娘的确是个难得的,模样好倒在其次,主要是性情好。”
水溶摇了摇头,却叹道:“正是皇上说李家千金性情未必好呢。”
太妃听了这话,又是一怔。心想难道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弄明白?皇上如何能知道李延胜的女儿品性如何?
母子一时无话,水溶便劝着太妃好生歇着,莫要劳碌了,便退了出来。
回房换了衣裳后,水溶便要只身出门,老管家苦苦相劝他才勉强带了两名护卫,墨风依然是暗中相随,众人出了北静王府后花园的角门直接去了静宜别院。
黛玉今儿一早用了饭,便叫人拿了绣花绷子来把一块水青色的绸子绷好了,将花样子细细的描上,取了各色的丝线来比了比,先念了一根紫色的线来绣云纹。(wwW. 无弹窗广告)云纹虽然简单,但因线条纤细,又皆是流畅曲线,又兼着色彩变化,很是费神。黛玉一个上午的光景,不过绣了两三朵,色彩亦尚未配全。
将近中午时紫鹃因问黛玉午饭想吃什么,黛玉抬手揉了揉酸楚的脖子笑道:“不拘什么随便弄点也就罢了。整日吃饭,何必每次都问。”
紫鹃答应着正要出去,便听门口上翠羽的声音:“奴婢请王爷安。”
黛玉揉着脖颈的手顿了顿,微微侧过脸去。此时水溶已经进了门来,紫鹃忙上前行礼请安。水溶点了点头说道:“去准备午饭,本王要在这里用饭。”
紫鹃忙答应着去厨房照看,叫雪雁去给王爷倒茶,雪雁见了水溶就怕的话都说不利索,所以死活不敢上去,最后还是翠羽端着茶送了进去。
水溶见黛玉穿了一身蜜合色暗绣缠枝丹桂的对襟短袄,腰里系着一幅水红色的百褶马面裙斜坐在靠着熏笼的软榻上,膝头放着一个绣花绷子,上面用笔描画的浅浅的图样,却只用五彩丝线绣了两朵云纹,一时心头涌起一股暗喜,于是问道:“今儿身上好些,倒是有精神弄这些针线了?”
黛玉有些局促,见了他便想起那件羞人之事。脸越发的红到了脖子根儿,索性背过身去。
水溶却越发得意起来,索性靠在她身边坐下,从她膝头拿过那件刚开始绣的绸子,见四四方方的如帕子大小,便问:“这是绣的帕子么?这株碧草倒是有趣,不如绣个荷包带着,岂不更好?”
黛玉猛然回身,劈手把绣花绷子夺去,轻声道:“我又不用荷包,绣来作甚?”
水溶见她薄怒微嗔的模样,却是玉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都酥了,便情不自禁的微微往里侧了侧腰,抬手环过她的肩膀从另一侧拿过了她手里的东西,笑道:“怎么不用?这眼见着就过年了,从里到外都要换新的呢,别的倒还罢了,这荷包莫不是要用心绣的?”
黛玉被他半拢在怀里,只觉得他身上有股炽热的气息烘烤着自己,便觉得局促不安,又听他这话,更是另有深意,于是便索性一抬腿从软榻的另一侧下去,只穿着软底的绣花袜子往床上走去。
水溶见状忙道:“这就急了?”
黛玉却不理他,只自己上了床,面向里歪着。
水溶却不急着过去,只把手里的东西又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那上面绣的是七彩云纹后,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层,半晌方道:“皇上一早诏我进宫去了。”
黛玉听了这话,身子僵了一僵,却没有回头。沉默片刻,想着这些天来他从来不对自己说朝中之事,今日忽然说皇上召见,若是事不关己他定然不会在这里提及,终究叹了口气,问道:“可是因为我住在这里的缘故?”
水溶点头,继续微笑着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放下手中的东西,却把熏笼打开,那铜箸拨了拨里面火红的炭块,说道:“原本不是因为你,不过后来皇上还是问起了你的事情。”
黛玉便不自觉的转过身来,沉静的看着水溶。
水溶把铜箸放到熏笼的边上,又从旁边拿了帕子擦了擦手,转身走到床边,又挨着她坐下来,轻笑着问道:“皇上问――问我欲将你……”话未说完,他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指又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云髻,只是含情看着她,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黛玉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突突直跳,却轻轻一撇头躲开他的手指,却慢慢地撑着锦被坐起身来,往水溶对面的一侧斜歪着,低头不语。
水溶见她香腮染赤,耳坠明珠直摇曳;云髻浸墨,鬓簪碧玉盈润泽,这羞涩纠结之模样看在他的眼里,又让他在心头又重重的一叹――玉儿啊玉儿,我到底该把你怎么办呢!
屋子里静谧异常,二人对坐在床帏之间,十分的亲近又似乎隔着万水千山。他摸不透她的心思,她躲避着他的眼神。只能听见彼此细细的呼吸声,从此起彼伏到渐渐地一致,然后又忽的凌乱起来。
黛玉终于忍不住,扭头侧脸捂着嘴巴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水溶便叹了口气,转手拿过身侧高几上的半杯温水来递到她的面前。黛玉止了咳嗽,抬手接过水来啜了半口,把那茶盏还给他,又拉过锦被来搭在自己身上,慢慢的躺下去。
他只握着那只小巧的汝窑填白的茶盅靠在床沿上看着她,如果可以,他甚至都在想一直这样下去也好,没有什么王爷,没有什么王妃,没有那些尔虞我诈阴谋算计,只有他和她两个人,这样安静的守在方寸之间的小屋子里,她躺着,他坐着,两两无言,却可以相守到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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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注:荷包乃旧时男女定情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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