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雷厉风行为龙家平了冤屈,不过十余日的光景,凤姐儿和贾芸被无罪释放。(wwW. 无弹窗广告)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贾芸越发的历练,凤姐儿也多了几分沉稳,更少了往日的张扬。
黛玉在于德安等人的心目中威望大增,再加上小龙寻与她的感情更是日益倍增,龙家之事无论大小,于德安索性都要进来请示一番。黛玉依然不怎么做主,凡事都交给于德安去做,偶尔问一两句,却都在点子上,于德安等人更加敬重于她,此是后话。
且说凤姐儿和贾芸从刑部大牢里出来之后,黛玉又叫人拿了二百两银子分别给他们二人,二人经过这十来天的苦楚,各自赚了三百两。这在之前凤姐儿自然是瞧不上这点银子,然今非昔比,三百两银子便足够她和巧姐儿吃穿用度简简单单的过个四五年的了,于是心中甚是感激。贾芸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原本依靠着贾府生活,贾府被抄家之后他更是没了经济来源,三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比凤姐儿更重要。
二人拿了银子又对黛玉千恩万谢,小红雇了车来接了凤姐儿回府。凤姐儿又托了贾芸去寻刘姥姥把平儿和巧姐儿接回来。然后又悄悄地和小红商议:“如今我们有了这点银子,若是坐吃山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想点办法做些生计。再说,你家里还好,我若是拿了这银子回去,还不得又被他们给变着法的要了去花。我们白白的吃苦受罪的,换了银子来奉养他们,想想就觉得亏得慌。”
小红点头应道:“二奶奶说的不错,奴婢听说大奶奶如今和林姑娘合伙开了个绣坊,不知道多少的本银,不如咱们把这钱拿去入了股,别的做不来,女红针黹还是能做的,奴婢去给她们绣娘,二奶奶去给他们照看生意,这样岂不是更好?大奶奶虽然好,但到底不善于应酬,不如二奶奶说话办事爽快利索,这是林姑娘也明白的。”
凤姐儿被小红说的有些心动,但想想自己这几百两银子拿去入人家的股儿实在是难以启齿。于是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入股的事情恐怕不好开口,一来是咱们的银子实在太少。人家的绣坊门面在小恐怕也有几千两银子的本钱,那绣坊我倒是听说了,原本是家成衣铺子经营不善盘给了她们,里面的布匹绸缎都没有拿走,里里外外的总有三四千两呢。再说人家已经经营了这些日子了,好好地要咱们这几百两银子做什么?倒不如放到钱庄里去拿利钱更省事儿。”
小红听着凤姐儿说的有道理,可到底又有些不甘心,于是又劝:“纵然不入股,我们去做工总还可以的吧?听说她们的绣坊生意很好,二奶奶去找林姑娘说说,咱们给她的绣坊做绣工吧。”
凤姐儿笑道:“这话倒是好说,回头儿歇过这几日养养精神,我就去说。拼了这张脸不要了,也要为咱们的将来谋一条生路。”小红听了果然兴高采烈起来。
马车进了宁荣街,凤姐儿便在大门口下车同小红告辞,让那马车再送小红回家去,她自己则掸了掸衣衫上得褶皱灰尘,进了荣国府破旧的西角门。
如今的宁荣二府早就没了往日的微风,宁府被尤氏分片儿租赁出去,大门直接成了摆设,里面各方各院住着南来北往的商旅之人,有的两三个月,有的一两个月,还有一年半载的,各自租赁的日期不同,尤氏婆媳等女人便只依靠着房租度日。
而荣府这边房屋原本就比宁府繁杂,大院套小院的无法租赁出去,王夫人却又为了多一份收入,便同宝钗商议了,索性自己搬到了梨香院去住,把前面的一大片房屋都空了出来,要划出去卖掉。
王夫人要卖荣国府的房屋地产,邢夫人不依,要与她四六分账,所以那房子至今还没有卖掉。凤姐儿也因此已经不再同王夫人同住,说到底她是贾赦的儿媳妇,王夫人如今有了宝钗,自然不再用她,姑侄关系已经到了尽头,凤姐儿也没什么好说的,无奈只好和邢夫人住在之前贾赦住的院子里。
邢夫人原本就不待见凤姐儿,如今和王夫人闹僵了,越发的不喜欢她,每日里指桑骂槐的数落,凤姐儿性子又急,婆媳二人每日拌嘴之声不断。索性如今没有了原来的架子,仆妇丫头们一个也没有了,只她们婆媳二人并平儿和巧姐儿住在一起,外边的事情虽然依仗贾政支应,但到底也没什么往来。所以这边院子里吵架拌嘴的也没什么人笑话。
因凤姐儿要去刑部告状,怕平儿和巧姐儿被邢夫人打骂欺负,便悄悄地送出城去了,邢夫人一个人在家里住了十几日,眼前甚是荒凉,因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当是凤姐儿带着平儿巧姐儿悄悄地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家里。所以又恨又怕,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又听见院门吱呀一响,忙起身出去看时却见凤姐儿神情疲惫一步三晃得从外边进来,于是依着门口冷声骂道:“出去打野食吃的回来了?好歹没摸错了大门,还知道回来?别人养的鸡都是出去吃食儿回来下蛋,我们养的鸡却是回来吃食儿出去下蛋,真他娘的倒霉透顶!”
凤姐儿在大牢里呆了十几天,本来就担惊受怕身心疲惫,这会儿只不过是凭着一口气撑着,此时听了这番言语哪里还受得了?于是也不进门,只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冷声笑道:“你说的是人话儿么?倒不如狗叫两声叫人听着心里痛快。”
邢夫人听了这话立刻气急败坏起来,上前两步指着凤姐儿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娼妇!你不守妇道,不侍翁姑,整天就知道出去浪,这一去半月多不见人影儿,这也是你们大家子小姐能做出来的事儿么?!”
凤姐儿在牢里这些日子,除了小红曾经去探视之外,便只有驸马府上得人去探视打点,经历这一场,她方明白什么父母亲人,什么兄弟姐妹亲的热的,之前自己千辛万苦的为一大家子人卖命,如今却连一个好儿都赚不出来,反倒不如路人。
此时再听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孝敬奉养的婆婆居然这样骂自己,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苍凉悲怆之情,索性连那些愤怒也没有了。坐在石凳上面对站着的邢夫人到底少了几分气势。凤姐儿素来刚硬,此时更不能在邢夫人面前服软,于是她一咬牙撑着酸痛的腿脚站起来,冷笑着看着邢夫人说道:“你说的很好。既然这样,你便把我休了吧。”
邢夫人一愣,便觉得凤姐儿这么急着想要被休,个中肯定有隐情,然此时话已经说出去,再也收不回来。于是她心思百转,忽然想到了巧姐儿和平儿,便斥道:“你想得美!你把我孙女儿弄那里去了?你若是不把巧姐儿给我送回来,我便送你进衙门!”
凤姐儿忽然笑了,冷冷的看着邢夫人,问道:“你送我去衙门?你告我什么?卖女儿?她是我的女儿,我是她的娘亲,我纵然是卖了她也跟你没有关系。你问的着么?”
邢夫人听了这话,索性撒起泼来,上前去一扬手便抽了凤姐儿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饶是凤姐儿泼辣强悍也不由得一懵,然她立刻就反应过来,拼着全身的力气甩开手臂,狠狠地还了邢夫人一巴掌――啪!
比刚才那一声还脆还响。
邢夫人活了一把年纪,虽然赔尽了小心,但也没受过这样的欺辱。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索性扑上来抓着凤姐儿的头发撕扯起来。凤姐儿哪里让她,于是便拼命地和她对抓对打。二人一时纠缠到一处,连骂带打,闹的鸡飞狗跳。
恰好贾芸回到家里稍作安排之后,便来找凤姐儿商议以后的事情,进了院门便见这一对婆媳杀气腾腾打得正是不可开交之时,于是贾芸忙上前来又说又劝,不管死活先将二人分开。劝着邢夫人道:“大太太,婶娘在外边受了半月的苦,你不知冷知热也就罢了,怎么一进门就打上了?”
邢夫人正在火气头儿上,看了贾芸一眼之后便冷笑道:“怎么,你先心疼你婶子了?”说着,又嘲笑凤姐儿:“你到底是个有本事的,都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了,还有侄子对你如此忠心耿耿,时时刻刻的护着你,疼着你,啊?你倒是很威风很光彩嘛!”说着,又瞪了贾芸一眼,厉声骂道:“你们这一对不知羞耻的奸夫淫妇!今儿我不把你们的丑事给抖搂出来,我也不在这个门儿里过了!”
贾芸一听这话,反而被气得笑了。看了一眼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邢夫人,再看看同样狼狈的凤姐儿,想想自己在牢里这几日的光景,越发觉得贾门里面真是没有几个有担当的人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说道:“之前人家都说大太太左兴,我还只不信。今儿是彻底的领教了。您也不问问二婶娘这些日子都在那里过的,便不清不楚的给她头上泼脏水。我说句公道话,这若不是婶娘奉养着你老人家,你当你的日子如今有这么滋润么?罢了罢了,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没什么好劝得了。”
凤姐儿的心早就冷了。想想李纨有儿子也没逃出被迫离家的下场,而自己只有个女儿又能好到那里去?于是长出了一口气,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对贾芸说道:“你去把二老爷和二太太都请来,再把族中的人也都请来,刚才她说要休我,那就休好了。让他们给我一纸休书,从此之后我再与这些人没什么干系!”
贾芸听了这话,细想了想,觉得凤姐儿离了这里反而更心静些,于是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叫人。
邢夫人见凤姐儿此时主动要休书,心里反而慌了。贾芸说的不错,她一生并没有生养儿女,贾琏不是她生的,迎春也不是他生的。况且,贾赦贾琏已经被流放,迎春已死。她跟前除了这个泼辣的儿媳妇和一个懂事的孙女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依靠。若是这个凤辣子走了,她可真的是个孤独鬼老太太了。
于是她又转了性子,看着凤姐儿说道:“你要休书可以,去找琏二要去!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力给琏二爷休妻。”
凤姐儿冷笑道:“你是不是怕了?”
邢夫人被凤姐儿一激,又梗了脖子冷声说道:“笑话!我有什么好怕的?”
凤姐儿嗤笑一声,转身继续去石凳上坐下,没办法,这些日子的折腾,她实在是没力气了。如今能坐一会儿是一会儿,待会儿还有的折腾呢。
邢夫人见凤姐儿自去坐了,而她自己站着却像是矮人一等,于是转身进了屋里,不再理她。
贾芸果然找了族中之人过来,因他说邢夫人要休了凤姐儿,所以贾政,王夫人,宝玉和宝钗等人都来了,还有族中的贾芹,贾菖,贾蘅等人也都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儿。
宝玉见凤姐儿如此狼狈,心里十分难过,便跟宝钗说道:“你去扶着风姐姐进去收拾一下,换换衣服洗洗脸,瞧瞧这都成什么样子了。”
宝钗暗暗地叹了口气,便上前去扶起凤姐儿去了她的屋子里。又悄悄地劝道:“大太太的性子就是这样,你又不是新进门的媳妇,怎么今儿反而跟她一般见识了呢?好歹大家留些体面,安静的过日子,不好么?”
凤姐儿素来不喜欢宝钗,况且她嫁给宝玉的事情又经过了几许折腾,尤其是王夫人逼着李纨把她的家私拿出来给宝钗做聘礼时,凤姐儿便十分的厌恶宝钗母女了。想着将来她进了门,自己更没有好日子过。这会儿又听她说这话,便知冷冷一笑,说道:“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跟妹妹说。这过日子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这一大家子早就散了,如今更是各过个的日子,各顾各的眼前事儿,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所以妹妹也不用劝我,我今儿是走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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