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多么为难,上官镬都要开堂审讯。
凤姐儿能言善辩,还有何隽之这个证人,大堂之上自然是不会吃亏。
李延胜府上的两个婆子虽然是有备而来,但却没想到会进顺天府的大堂。所以相对于凤姐儿来说她们总是有些紧张。而且,堂上审讯还没结束,边有人进来禀报:“北静王爷到!”
顺天府尹闻言立刻起身相迎。
水溶一身玄色暗绣云纹薄绸箭袖快步而来,有风吹起衣袍的长角飞扬而起,衣袂飘飘,盛气凌人。
顺天府尹迎出大堂之外立刻躬身行礼,一众差官衙役呼啦啦随后跪倒在地,朗声道:“参见王爷!”
水溶哪有心思理会这些,也是那随从没说清楚,他还以为华锦楼的事情出来,是黛玉被他们带进了顺天府的衙门,于是冷声质问上官镬:“李锦!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冒犯娴阳郡主?!”
顺天府尹李锦不敢抬头,忙回道:“下官不敢,请王爷明察。”
水溶冷哼了一声,继续往里走,对旁边紧紧相随的顺天府尹说道:“不敢?你难道不知道华锦楼是谁的产业?这若是换了别的郡主名下的铺子有这种事儿,你还是这种态度么?你不是狗胆包天,是什么?”
李锦又连连的拱手赔罪:“下官无知,下官糊涂……请王爷赎罪。只是……那两个疯妇也是兵部尚书李大人府上的人,下官……真是左右为难……”
“胡说!”水溶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了李锦一眼,冷笑着说道:“既然是疯妇――说的话又如何当真?你这个顺天府尹若是连两个疯妇闹事儿都处置不了,我看你这头上的乌纱帽是不是该换换了?”
“……”李锦心头猛的颤了一下。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北静王爷的表情,忙又躬身连声应了几个“是,是……”
水溶却只是站在大堂的门口看了他一眼,又抬脚进了大堂,待他没看见黛玉的身影时,心头陡然一轻,淡淡的说道:“你办你的案子,这是你的本分,本王没有插手的意思。本王从军营回来,口渴得很,弄杯茶来本王喝了就走。”说着,他径自走到了大堂之上主审官坐的位置上,神情已经渐渐地悠然自在起来。
顺天府尹已经听明白了这位王爷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再犹豫。他在主审官的桌案前站定,对着水溶躬身做了个揖,然后慢慢的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那两个婆子,心一横,冷声喝道:“来人,把这两个无理取闹,败坏朝廷命官声誉的疯妇给我拖下去,各打五十板子!”
两旁的官差忙应一声:“是!”便有四个人上前来托着那两个女人往外走。
那两个婆子一看大事不好,便放开了嗓子喊道:“王爷――王爷饶命……奴才是尚书府的人啊!王爷看在我们家老爷的面上,饶了我们的贱命吧……”
她们不喊还好,这一喊水溶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李锦见北静王爷的脸色如三九严寒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样的冰冷吓人,赶忙喝道:“拉下去,狠狠地打!看她们还会不会胡说八道!”
水溶慢慢的喝着茶,看着官差托着两个女人走到了大堂门口,方淡淡的开口:“怎么,李大人是想借着本王的名头屈打成招,杀人灭口么?”
李锦一愣,忙对着门口一抬手,转过身来拱手低声赔罪:“下官不敢,王爷的意思……”
水溶见锦华楼来的人是王熙凤还有何隽之,心里便生出另外的一番主意来,把原来的那股怒气卸掉,换了一份深沉的心思。冷冷的说道:“这两个女人说她们是尚书府的人,怎么着也要查证一下吧。怎么说也要把李尚书的管家叫来认一认,可别冤枉了好人,被人不说你上官镬没本事,反倒说我水溶徇私枉法。”
李锦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捕头上官镬,暗暗地想着,此事恐怕不能仓促了结了。都说这位北静王爷心思诡异深不可测,自己还不当回事儿,想着他不过是个年轻的皇室宗亲而已,骄纵些是难免的,却不想果然如此难说话。左不是右不是的,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官差拉着那两个女人返回来,又把她们推倒在地上。那两个女人见自己搬出了尚书府果然有用,于是忙跪行两步上前去,连声喊道:“奴才真的是尚书府的人,王爷尽管叫人去把管家叫来对证……”
水溶正想借机敲打李延胜呢,便淡淡一笑,说道:“李锦,听见了么?”
李锦忙应道:“下官听见了。”说着,又回头吩咐上官镬,“去尚书府上把管家带来问话。”
上官镬只是顺天府尹的一个捕头,虽然也有些身份来历,但他的背景在眼前这些大人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今天他也算是出尽了风头,平日里这些人有事哪里轮的上他一个捕头出面?如今惊动了娴阳郡主,又惊动了北静王爷,还要去兵部尚书府上走一趟。他忍不住暗暗地叹息,今儿这事儿瞧着简单,可处处都透着不一般,还是小心行事吧!
上官镬出去不久,果然带了李延胜家的二管家李福来。李锦和李延胜虽然不是什么同宗,但大家都是李姓人家,又都在京城为官,前几年刚连了宗,今日见事情果然把李尚书家给扯了进来,更不敢等闲视之。于是问着李福:“李福,你看看这两个女人可是尚书府上的下人?”
李延胜家里早就有耳目守在华锦楼附近,他们家的两个女人被带进顺天府后立刻有人会去报了信儿,此事李延胜并不知情,李夫人也不了解,但李家的大少奶奶龚氏却是知道的,事情一出来龚氏便叫了李福进来吩咐了一番,只等着顺天府来传人去对证。李福听见李锦问话,忙磕了个头回道:“回老爷,这两个女人却是我们府上管着丫头们四季衣裳的采买婆子。”
李锦听了这话,直感到一阵阵的头痛,心里暗骂李福混蛋,这种时候了,你干脆来个死不认账,把这两个婆子发落了一了百了多好,这北静王爷已经摆明了不打算站在尚书府这边,这该死的奴才还不知死活的在这里兜揽是非。真是可恶!
但人家都不怕了,自己也不好怎么样。于是李锦生气的喝问:“李福!你可知罪?!”
李福忙叩头:“老爷,奴才有什么罪呀?”
李锦暗暗地咬牙,喝道:“你身为尚书府的管家,御下不严,管理不慎,让这两个疯妇去娴阳郡主名下的华锦楼去闹事儿!不但坏了郡主的名声,还连累尚书府的名声受损,皇室宗亲和朝廷大员之间的关系都让着两个疯妇给挑拨了,你说你这个管家该当何罪?!”
李福忙辩解:“大人饶命。此事实非小人之过,请大人听小人细细说来。”
李锦偷偷地看了水溶一眼,这位王爷端坐在上座上,微微的眯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一样,于是他又不得不转过身来喝问李福:“有话就说!这公堂之上自然是讲理的地方,但你若是胡说八道,这顺天府的板子可不是摆设!”
李福又磕了个头,说道:“是。第一冤枉,我们并不知道华锦楼是娴阳郡主的生意,若是知道,绝不敢造次。第二,这两个女人在府上办事儿多年,素来不是那种张狂之人,我们府上人口虽然不多,但一年下来只丫头们四季的衣裳也有上千两银子的花销,她们二人管了这一项差事五六年了,也没出过什么差错。今日之事实在是蹊跷,莫不是有心人从中挑唆?或者真的是一场误会也未可知。求大人明察。”
李福不愧是尚书府的二管家,一番话说下来有理有据不卑不亢,一点也没输了尚书府的气势,反而占尽了理由,把李锦给问得无话可说了。
水溶看了看何隽之,心里骂道你这块又臭又硬的东西来这儿是干嘛滴啊?
何隽之看到水溶小北风儿一样寒冷的目光,抖了抖精神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向李锦说道:“回大人,在下姑苏举子何隽之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正好在锦华楼,当场目睹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愿以一个路人的身份把事情做一个详细的描述。”
李锦沉了沉心思,说道:“何隽之?你说吧。”
何隽之一个读书人,复述一件事情自然不在话下,当时便把几句话都说清楚了,尤其是其中那个女人对方是啐李纨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你以为你把你鼻子插上两根儿葱,就真是大象了?也不撒泡尿好好地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凭你这样的开个绣坊也配让王爷题词送匾?
此言一出,水溶的脸立刻铁青了。他抬手把手中的茶盏砰地一声重重的放在桌案上,冰冷的目光恨不得要何隽之指着的那个女人捏成粉末。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从桌案前慢慢的走到了李福的跟前,忽然笑了。
李福和尚书府的另外两个婆子却被这笑容给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
水溶却转过脸去对顺天府尹李锦淡淡的说道:“原来他们并不是冲着娴阳郡主去的,竟是冲着我水溶去的。好,很好!”说着,他一仰脸对着门口淡淡的吩咐了一声,“来人!”
“奴才在。”北静王府的护卫应声而入,玄色的铠甲让闷热的顺天府大堂秋风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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