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绝嗣汤的事推到二公主的头上,这是舒宁与二公主商量出来的对策。
谢澹要利用舒宁,不可能真的与舒宁闹僵,哪怕舒宁编一个不那么可信的说辞,谢澹也会就坡下驴,假意与舒宁和好。舒宁要做的,就是继续用行动向谢澹证明,她真的不是自己要喝那绝嗣汤。
而谢澹好名声,二公主给舒宁下药是为了防着他造反,谢澹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那个心思,也不会去加害一心辅佐小皇帝的二公主。
应付了这一关,后面大家继续徐徐图之。
舒宁泪汪汪地望着谢澹。
谢澹不可能如此轻易地相信她的眼泪,只是,他故意扮黑脸,一是为了表现自己对九公主的真心,正因为付出了真心才会被九公主所伤,二则是告诉九公主,他知道她坏了身子,但他仍然会对她不离不弃,以此打动九公主那颗充满算计与防备的心。
现在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谢澹终于不再冷眼,目光复杂地走过来,将舒宁拉到怀里抱着,看着她的泪眼道:“当真是二公主骗了你,不是你心里没我,故意坏了自己的身子?”
舒宁哭道:“我不喜欢你,找个理由不嫁你就是了,何必作践自己?”
谢澹闻言,紧紧地抱住了她,无比悔恨地道:“我早看出二公主久居宫中别有用心,这才派人跟踪她,她端那汤药给你,我也让田公公提醒你了,你不听,喝得那么痛快,我还以为你是恨我如斯。”
舒宁捶他的肩膀:“我根本不知道!你既然心知肚明,为什么不让田公公阻拦我?”
似是满腔悲愤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舒宁对着这□□打脚踢起来。
谢澹不停地道歉,道歉不管用,他抓住她的手,拦腰横抱,进了内室。
这个迟来的新婚夜,对舒宁来说并不是很愉快,因为要假装生气悲伤,她没法乖乖配合谢澹,好在谢澹走的是温柔人设,除了刚开始,后面也没有让舒宁很痛苦。
结束后,舒宁闭着眼睛沉浸在伤心事中,任凭谢澹说什么甜言蜜语,她都心灰意懒。
谢澹以为睡了一觉,她就会好起来。
他依然认为她是个小狐狸精,在他面前的一颦一笑都是哄他的,她自己选择喝的绝嗣汤,这场戏演完了,她求仁得仁,再假惺惺演几天戏就会变成原来那个九公主,会一边算计他,一边朝他撒娇卖乖,柔情蜜意。
可每一日谢澹从宫里回来,看到的都是情绪低落的九公主,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哄她,她不笑,他亲她,她乖乖给亲,却像个木头人,毫无回应,就连谢澹说要杀了二公主替她报仇,她也只是潸然泪下,不同意也不反对,一副天已经塌下来的样子,只想了无生趣地活着。
“重阳节了,明日进宫,皇上见你这样,怎会安心,肯定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九月初八这日傍晚,谢澹看着她明显清瘦的脸,又心疼又无奈地道。
舒宁睫毛动了动。
翌日,舒宁破天荒地盛装打扮起来,与谢澹并肩坐在马车上,舒宁忧郁地垂着眼,下了马车,对上谢澹哀求的目光,舒宁终于扯出一个笑脸来。
秋光明媚,忧愁了多日的小美人终于展露笑颜,谢澹目光一晃,竟看得出了神。
舒宁似是不想回应他的情意,快速地别开了眼。
待见到小皇帝,舒宁好像又变回了原来的舒宁,会说会笑,终于打消了小皇帝对姐姐婚后生活的疑虑。
姐弟俩说话的时候,谢澹与二公主对视了一眼。
谢澹脸上有笑,目光冰冷。
二公主与他的神情差不多,两人互相敌视,又都希望舒宁站在他们那一边,然而舒宁对两人的态度都很冷淡。
出宫后,舒宁又变了回去。
她这样,谢澹根本无法要求她履行一个妻子的义务,甜言蜜语哄她,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谢澹渐渐烦躁起来。
他哄她,并不是只想与她做夫妻之事,而是想看到她笑的样子。五年了,谢澹早习惯了她乖巧甜美的笑,哪怕他对小未婚妻只有利用,那样的笑脸也让谢澹赏心悦目,还有她欢喜的与他说话时,声音甜软,很是动听。
最初,谢澹有九分怀疑她在伪装消沉。
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眼看着她茶饭不思,曾经娇嫩微丰的脸颊一日一日地瘦了下去,颧骨越来越明显,就像一朵娇花离了水土渐渐枯萎,谢澹对小妻子的怀疑,也越来越低。
难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因为坏了身子,了无生机?
其实舒宁最近过得还挺舒心的。
她在现实世界就是一个少有人问津的小哑巴,一个人独处对她来说再习惯不过。小皇帝的身边有二公主、四驸马薛洪等人照看,舒宁什么都不用操心,装装样子吊着谢澹就行了,而且,她这样,谢澹都不好意思抱她睡觉。
唯一的艰难,是她必须克制自己的胃口。
就当减肥好了,舒宁相信,谢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消瘦憔悴危及性命,毕竟她死了,谢澹的驸马就成虚的了。
短短一个月,舒宁就瘦得谢澹都不忍心看她了。
好好的一朵花,在自己身边变成这样,哪怕她只是在使苦肉计,谢澹也无法忍心。
这一日,舒宁被采菱哄着在谢府的花园里晃秋千。
谢澹领着人过来,尚未拐过前面的路口,隔着一旁花树的枝丫缝隙,便已看到了秋千上的九公主。她穿了一条繁琐又不失素雅的白色裙子,双手握住两侧秋千索,头懒懒地倚着右手。阳光照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那肌肤比身后那片盛开的玉兰花还要白。
她乌黑的发间,别了一朵玉兰花。
虽然瘦了,却不影响她的清丽,只添了一种极其脆弱之感,叫人越发怜惜她的美,不敢大声与她说话,不敢强迫她分毫,唯恐她就这么去了。
谢澹躲在树后,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如果她没有在装,堂堂公主落到这股田地真是可怜,倒是他的罪过了。
如果她在演戏,一个姐姐,为了小皇帝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也是真的傻。
“公主困了吗?那奴婢扶您去屋里睡吧,仔细摔了。”采菱体贴地站在九公主的身旁,轻轻地道。作为每日与九公主相处时间最多的人,亲眼目睹九公主的不开心,一日日憔悴成这样,采菱都心疼了。
舒宁睁开眼睛,阳光暖暖的,晒得她确实也困了,点点头,离开秋千站了起来。
主仆二人,缓缓地走向谢澹这边。
谢澹往树后隐了隐,目光始终锁定她的脸。
这时候,她的神色还算平和,如果看到他,她会躲闪,似是看他一眼,就要勾起曾经的伤心事。
太傅大人都躲了,跟在他身后的白胡子老头只好也跟着躲。
舒宁有些困倦,吃的又少,脚步虚浮,底下又是卵石铺就的小路,若不是采菱扶着她,她已经绊了几次了。
到了这边,采菱突然想打喷嚏,松开公主脑袋朝后的空档,舒宁右脚的绣鞋不小心又撞到了一颗卵石,人软绵绵地就朝前面扑了过来。
谢澹立即跨出去,稳稳地接住了她。
舒宁扑到了他怀里,谢澹低头往下看,她则仰头看过来,樱唇依然粉嫩,杏眸因为受惊,比平时多了光彩,就像被清澈泉水静静蕴养的黑珍珠。
只是,没等谢澹看清楚,她疲惫似的垂下眼皮。
一股无法控制的燥火突然从谢澹的胸口喷薄而出,不顾身后有人,谢澹抬起她尖尖的下巴,低头强吻了下去。
可他哪里需要用强呢,怀里的美人并没有躲,一丝丝抗拒也无,就那么柔顺的枕着他的手臂,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乖乖地给他亲。
她的腰,细得谢澹两只手就能握住,她的脖子,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
谢澹的燥火,忽然间就消失了。
他抿着唇,抱起她去了附近的一座凉亭。
白胡子老头继续跟上。
进了凉亭,谢澹直接抱着舒宁坐下,稳稳托起她一只手,让白胡子老头诊脉。
舒宁闭着眼睛靠着他,昏昏欲睡,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的模样。
白胡子老头扣着九公主纤细的腕子,号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松开,眉头紧锁地道:“公主身体虚弱,再不好好调理,坏了根基,哪怕用了老夫的调理方子,恐怕也难再受孕。”
谢澹看向怀里,见脸色苍白的美人睫毛动了动,他握住她的手,低声解释道:“公主,你可听说过妙手神医葛无忧?眼前这位老先生便是葛老,葛老手里有一副替女子调理身体助孕的药方,有他在,咱们会有孩子的。”
舒宁没听过什么葛神医,不过,就算这老头是谢澹找来安慰她的,眼下也正是舒宁等待月余的重振精神的好时机。
节食减肥真的好辛苦。
舒宁回想这一个月的饿肚子,等她睁开眼睛朝白胡老头看去时,眼里已经多了两鸿盈盈打转的泪水。
梨花带雨,便是如此。
白胡老头直接看愣了。
他哪里是什么葛神医,不过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长寿老头,前几日被太傅派人哄了来,让他假扮神医,哄公主重展欢颜。
白胡老头在外面也听说过一些太傅与九公主的闲言碎语,有人说太傅对公主痴情,苦苦等了五年才圆满,有的人说太傅奸着呢,根本不喜欢九公主,为的只是利用九公主捞一个皇帝嫡亲姐夫的身份。
今日亲眼见到太傅大人对九公主的宠法,亲眼见到我见犹怜的九公主,关于外面的众说纷论,白胡老头立即有了答案。
太傅大人,是动了真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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