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冬天实在是不适合养病,冷风一吹过来,好不容易堆积起来是温热都能被卸个干干净净。
大抵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楚怜睡梦中也止不住的头痛欲裂,从后脑开始传达到身体每一处的晕眩,都在不眠不休的欺负人。
也许是病中的人爱胡思乱想的缘故,楚怜做了一场梦,梦到了从前的种种。
那些连他自己都已经遗忘在角落里,不去翻找的苦痛翻涌而来。
被自己心爱的人献祭,在祭台上一点点的流干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是怎么样无力的感觉?
很难想象吧。
谁能这样的无耻?
谁能这样理所当然的看着那个满眼是你的人,就那样凄凄惨惨的喊疼。
还偏要说:“再等等,等等就给你止血。”
怎么会有人能够如此的切换自如呢?
一边说爱我,一边放我的血。
一边说求我不要死,一边费尽心机的要我的心脏。
已经给出去了一颗真心,还要连真的心也要拿走吗?
熟悉的过往一拥而来,不管不顾的在楚怜脑中肆虐,喧嚣着的是记忆最深处的不甘心与恨意。
胸腔是破开的大洞,冷风朔朔。
那些爱意都被冻成了冰,散的什么都不剩了。
你怎么配?
你怎么配拿着我的爱,就一意孤行的认为我可以心甘情愿为你去死!
你凭什么可以这样自以为是!
楚怜上辈子就在祭台上那样躺着啊,睁着眼睛看那个说着爱他的人,用着最深情爱慕的目光,看着他被阵法献祭。
刀刃划过每一丝神骨,被剥去生长在心脉处的每一点灵力就算了。
还要连吃带拿,连骨血皮肉都要剥去!
谁给你的胆子!
满含不甘怨恨,绝望扭曲成惹人颤抖战栗的恐惧。
再从哪些阴暗寒冷的十八层地狱,撕咬怨恨,薄凉心机,将他从前满身气度刮的干干净净,连皮带骨的削下。
最后,组成了现在这个满心空洞,阴冷算计的楚怜。
他在不甘委屈伤痛一点点伴随着鲜血的流尽模糊的死去,将自己演变成最虚伪最冷血的生物。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却看到了阳光。
楚怜伸手去碰了碰,意外的烫手。
他无措的愣着,深深地陷入了自我厌弃,泪潸然落下。
怎么还可以再这样活下去?!
楚怜,父亲教你的你都忘记了吗?
怜天地万物苍生,赤色主心,光明凡尘。
以此大道,以己度人。
这几点,现在的你那样做到了!
你还配活着吗?
这些话无限的在他脑海中盘旋,无休止的在说着。
直到再也承受不住,嚎啕大哭也缓解不了的哽咽心痛。
眼角是溢出的泪水,满目苍凉的空洞双眼,映照出了楚怜现如今这番不人不鬼的模样。
真想死在这里,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