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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应时而生应运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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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定是王松和孙西敢的主意,周方险些失笑出声,只好强忍不笑:“乐公子酒量过人,区区三坛酒……”


 “我一坛就倒,哪里能喝三坛?”乐城眼睛一瞪,又摇头笑了,“不过我却又是不服输的性格,所以子良说我不敢和他斗酒,我就怒了,连决斗都敢答应,死都不怕还会怕酒?”


 “乐公子性情中人,令人敬佩。”周方顺势抬举了乐城,笑道,“别说区区三坛酒了,就是五坛六坛也不在话下。子良如此瘦弱,武功不是乐公子的对手,酒量也不是。他不过是借比酒为由头拖延时间而已。乐公子聪明过人,自然看得清楚,却又答应下来,好气量。”


 乐城被周方一捧,不免有几分飘飘然:“不能让一个店小二小瞧了不是?不管是比武还是比酒,谁还怕他不成?接下来几天里,他每天都送来一坛酒。第一天,我只喝了半坛就醉了。第二天,喝了将近一坛。第三天,一坛下去还没醉,子良就对我无比佩服,说我不用一个月就能三坛不醉……”


 周方心中一动,有点摸清了王孙二人的思路,笑问:“子良要当面看你喝完酒才走?”


 乐城点头:“是呀,他每次都要坐在一旁。说来好笑,这些日子来他天天陪我喝酒,倒是越喝越近了,我也觉得他没那么让人厌烦了,一想到等我有了三坛酒的酒量时就会杀死他,竟有了几分不舍。”


 周方点头:“子良酒量如何?”


 “他酒量好得很,三坛不在话下。不过他有一个毛病,一喝酒就话多。”乐城想起了和子良一起喝酒时的情形,不由笑了,“子良的父亲是一名猎户,名叫子与,武艺高强,一人隐居在太行山的深山之中。他偶遇了王木公和孙东者后,随二人来到安邑卖酒。”


 “原来是猎户人家的孩子,怪不得性子有几分狂野。”周方回身看了看依然在打闹的魏任和乐旦,继续问道,“以子良的性子,能安心卖酒也是难得,习惯了山间岁月,说不定不用多久他还会回去打猎。”


 “不会不会。”乐城连连摇头,“子良说他不喜欢打猎,还是喜欢卖酒。山里的岁月太清苦了,他才不想回去。他还说,王木公和孙东者对他很好,就像叔伯一样,而且二人没有家人,早晚酒坊会传承给他。”


 周方慢慢地听出了一些端倪,肯定是王松和孙西敢有意为之,是让子良向乐城传话,再借乐城之口传到他的耳中,虽说绕了一些,却最为安全,他可以体谅王孙二人的良苦用心。子良为人简单,乐城同样是直来直去,他二人传话,既不会添油加醋,也不会少了重要的消息。


 “一个酒坊能值多少贯?且每日酿造的酒也极其有限,就算每天出产十坛酒又能有多少?”周方就有意深入话题,他能猜到子良随口一说的话,其中必有隐情。


 “当时我也是这么说的……”乐城兴奋之下,一拍周方的肩膀,“周兄,我发现我们之间越来越有相近之处了,而且我也觉得你没有以前那般让人生厌了。”


 周方咳嗽一声笑了笑没有说话,乐城为人是耿直了一些,人并不坏。


 “子良却说,王木公和孙东者志不在一家酒坊,二人还想做更大的生意,酿酒需要粮食、酒坛,酒要卖到酒肆、饭店,王孙二人想开粮店、窑厂、客栈和饭店……”乐城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才卖了不到数百坛酒,放眼整个安邑城,王孙酒坊的酒虽然味道不错,也算是好酒,但若论名声,远不如安邑城百年老字号的庄氏酒,甚至还不如姜家的姜酒,姜家酿酒,原本只是为了自家所用,后来酿得多了,才拿出来卖,不想还打出了名气。王孙酒坊想要在安邑立足,没有三年五年,想都别想。”


 王松和孙西敢想开的不是粮店、窑厂、客栈和饭店,乐城不解其意,周方却是听出了言外之意,王孙二人是想借子良和乐城之中告诉他,想要在安邑立足,只靠一家粮店断断不行,还要全面布局各行各业。如此,才能有所作为。


 周方却并不赞同王孙二人的想法,复国大计,钱财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利用各诸侯国之间的对峙。各诸侯国之间,互相依存又互相制衡,牵一发而动全身。中山国被灭,和中山国交好的齐国十分不满,陈兵齐国和魏国边境,却只是虚张声势,并未进攻,原因很简单,齐国自认并非魏国的对手,也惧怕北面的燕国趁机发难。


 魏国虽然吞并了中山国,却并未因此而壮大实力,反而深陷各诸侯国的指责之中。无论是燕国、秦国还是赵国、齐国,无一国希望魏国强大。一个强大而好战的魏国,是周围各国的威胁。


 也正是因此,魏国虽然有意进一步扩张,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也是忌惮各诸侯国的进一步反弹。


 借势借力才可事半功倍,不过周方并不反对王孙二人在生意上布局,但他志不在此:“乐公子说得对,生意上的事情,困难重重,先不说姜家,就是各王公大臣名下的产业,都遍布安邑城的大街小巷,想要从中杀出一条血路立足,难如登天。不过话又说回来,王孙二人有如此志向,也算难得。但愿他二人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也不枉子良跟随他们一场。”


 乐城笑道:“周兄可有成为天下首富的志向?”


 “哈哈,天下首富怎么可能是商人?天下首富是君王。”周方大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皆是魏王臣民,魏王才是天下首富。我别无所求,只求温饱和安稳,再有三两知己,闲时可赏雪吟月,足矣。”


 “不可,万万不可。”乐城摇头,觉得周方太没志向了,“别的不说,你还要帮我打败司马运,还冤死者一个公道,怎么就甘当一介平民百姓呢?就连子良也说,要是酒坊开不下去了,他就仗剑走天涯,除暴安良,遇到不平事,快意恩仇,一剑斩杀了仇人,虽死无憾。”


 周方心中一跳,子良此话应该是王孙二人的心意,他二人毁容毁声,应该早就存了必死之心。也是,他二人也不会想到他还在人世,并且还结交了公主、乐城和司马运。但眼下他们在安邑重逢,正是复国大计要施展之时,不可再有杀身成仁的念头。


 “天下事有天下人管,快意恩仇虽解一时之恨,却终究难以一酬壮志,是无奈之举。”周方希望他的话通过乐城和子良,传到王松和孙西敢耳中,让他二人不要再有刺杀仇人的念头,复国大计不是图一时之快,而是要深谋远虑,“现今各诸侯国之间纷争不断,若有本事,保家卫国才是男儿所为。”


 “所言极是。”乐城点头赞同,“匹夫之怒,不过是血溅三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周兄一席话,让我豁然开朗,等再见到子良,我定会好好劝劝他不要再有当侠客的想法,还是老老实实卖酒才是正经。”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若是时机未到,非要出动的话,反而会坏了大事。”周方一指墙角的一株菊花,“错过了花期,却在下雪的时候开放,只能被雪埋没,还会被冻死。应时而生,应运而起,才是君子所为。”


 一朵晚开的菊花在冰雪的覆盖下瑟瑟发抖,颜色虽然鲜艳,但明显有了枯萎的迹象,而旁边的一株梅花正在傲然开放,在风雪中绽放最美的颜色。


 乐城赞许地点头:“有道理,大有道理,应时而生应运而起,妙,大妙。”他喜不自禁,抱住了周方的肩膀,“周兄文采斐然,应该读书不少。当一名粮商太委屈了,不如我向魏王举荐你入朝为官如何?”


 能入朝为官是周方在魏国最想迈出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虽说风险极大,一旦被识破身份必定会遭受灭顶之灾,但他别无选择,愿意冒险一试。


 “不敢不敢,在下才疏学浅,怎敢劳乐公子举荐?只怕在下不足以担当重任,辱没了乐公子的名声。”周方少不要谦虚几句,回身一看,魏任和乐旦走了过来,就有意提高了声音,“再者在下又是中山国人,身份低微,怎能入得了魏王之眼?”


 “怎么不能?”魏任走到近前,正好听到,嫣然一笑,“周公子不要忘了,乐羊乐将军也是中山国人,却在魏国担任大将军之职。还有相国王黄原本也是赵国人,后入魏国为相。魏国并无国别之见,广开大门,招贤纳士。周公子既有文采,又有经商头脑,正是魏国最需要的人才。”


 魏任和乐旦打闹嬉笑,一抬头,却见周方和乐城走远了,二人边走边说,谈兴正浓,雪落纷纷也浑然不觉,不由心想以周方之才,只开一家粮店才委屈了,若是举荐周东入朝为官,或许可以让他施展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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