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摇头一笑,语焉不详地说道:“听多了,我还真以为是忘了自己是谁的中山国太子周东,就经常回想从小到大的事情,好象没有过在王宫生活的经历,当然,或许真是不记得的也有可能,哈哈。”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司马运很是无语,不过说实话他现在也无心求证周方到底是不是周方东,就他本心来说,周方不是周东最好,若真是,他也会不遗余力地保护周方,虽说他在吞并中山国之战中和周东有过交手,但时过境迁,周方也好周东也罢,如此帮他,就是他的至交好友。
魏任也是笑了一笑:“如此就有劳周公子了。我就此告辞,山高水长,也不知何时才能相逢,各自珍重!”
周方送到门口,等公主的车辇走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对身边的司马运叹息一声:“公主此去齐国,怕是很难再回魏国了。太子魏作人在中山国,公主又要前往齐国,魏王的一儿一女,都不在身边了……”
司马运点头说道:“是呀,公主深明大义,为魏国拉拢齐国,不惜嫁与吕唐为妻。但愿她在齐国,一切遂意。魏王最喜欢的一儿一女如今都不在身边,怕是不用多久,就会调太子回魏国了。中山国虽然灭国,却还有中山国君臣藏身太行山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反戈一击。魏作身为太子,置身中山国君臣之中,终究危险……”顿了一顿,他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周兄,若大胆推测一下,太子若是不幸命丧中山国,魏王会再立谁为太子?”
周方为之一惊,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司马运嘴中说出,为何他只是感到了惊讶而不是震惊,莫非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就认定司马运此人野心极大?
魏王一共三儿两女,长子魏作,次子魏达,幼子魏至,两个女儿,长女魏任,次女魏意。魏作立为太子时年方十五,今年二十。次子魏达今年十五,幼子魏至刚刚两岁。长女魏任正是二八年华,次女魏意只有十岁。是以魏王虽子女众多,所能依仗者唯有魏作和魏任二人。
“魏王家事,我不便评论。若论长幼排序,魏作之后就是魏达了。”周方知道司马运有意试探他一二,也就故意顺水推舟,“魏达今年也有十五岁了,也到了可以立储的年纪。”
“魏达?呵呵,嘿嘿,哈哈。”司马运一阵怪笑,一拉周方胳膊就和他回到了书房,姜姝亦步亦趋跟在二人身后,温婉低调,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喝了一杯茶,司马运才又哈哈一笑:“周兄你且说说,魏达和吕唐相比如何?”
周方摇头:“我并不知道魏达为人,不好对比。”
“魏达不如吕唐的十分之一。”司马运重重地摇头,“吕唐虽不修边幅喜好游玩,却并无大错也无大过,魏达则不同,他行事只凭好恶,从不在意他人生死。就连宫里的公公和宫女,被他害死的就是十几人之多。更可怕的是,他对治国治理全无兴趣,偏偏喜欢钻研酷刑和害人之法,人称魏小魔头……”
魏小魔头的说法周方有所耳闻,帝王之家子女众多,有不成器者也是常事,他故作惊讶:“魏达竟是如此乖张性情?若真是如此,他确实没有储君之德。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说得正是。”司马运重重地一放茶杯,一脸的忧心忡忡,“是以魏王应该早日让太子回到魏国,换人来接替魏作执掌中山国。”
周方眼前一亮,如此大好时机岂能错过,当即说道:“司马兄一心为魏王着想,忠君之心,对天可表,让人敬佩。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魏作返回魏国,可以鼓舞士气。只是魏作回来,谁接替他为好?”
司马运嘿嘿一笑:“若说接替魏作的最佳人选,非乐羊莫属。只是乐羊老儿处处刁难于我,我岂能向魏王举荐他执掌中山国?如此好事,还是要落在自己人头上才好。是以我想来想去,也只有魏达了。”
早在中山国被灭之时,就有人举荐乐羊任中山君,魏王没有答应,对乐羊魏王始终持有戒心,也是魏王不想封异姓为君之故。司马运故意这么一说,只不过是为了铺垫魏达。
周方渐渐摸到司马运的用意了:“司马兄和魏达也有交情?”
“还算投机。”司马运得意地一笑,又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和魏达并非一路人,只是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毕竟,还有许多事情需要魏达抛头露面。”
“还是司马兄所虑长远,我要多向司马兄请教才好。”周方哈哈一笑,又十分配合地故作好奇地问道,“有什么事情需要魏达抛头露面才行?以司马兄在朝野的名气,登高一呼肯定响应者云集。”
“周兄过奖了,总要有一些事情不方便自己抛头露面,魏达又喜欢惹是生非,且他又是魏王之子,不管犯了多大的过错,总有魏王照应,就不会是死罪。”司马运嘿嘿一阵干笑,回身看了姜姝一眼,迟疑片刻还是说道,“不瞒周兄,我正在谋划一件大事,这件大事的支点,正落在魏达身上。”
“怎么又和魏达有关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不是对韩国用兵么?魏达莫非还要随军出征不成?”周方忽然觉得司马运远比他想象中更深谋远虑,他挑起魏韩战争,一为消弱魏国实力,二为离间魏王和司马父子对乐羊的信任,三为救司马运,而司马运刚刚出狱才担任了运粮官就开始谋划大事,此人果然野心极大。
“这个嘛……”司马运再次看向了姜姝,欲言又止。
姜姝会意,起身告辞:“小女子还有事情要忙,就不打扰二位了。”
周方伸手拦住姜姝:“无妨,姝妹不必回避。司马兄,我二人之事,还多有仰仗姝妹之处。再者我和姝妹亲密无间,并无不可谈之事。”
司马运点头说道:“恭喜周兄和姝妹。”
姜姝莞尔一笑:“恭喜什么?”
“司马兄是恭喜我二人以后会喜结连理。”周方取笑一句,又一脸认真地问道,“司马兄若是相信我和姝妹,但说无妨,我和姝妹会竭尽全力策应你的大计。”
司马运微一沉吟,心思浮沉片刻,下定了决心:“好,自此以后,我与周兄、姝妹共进退!”
周方朝姜姝使了个眼色,二人一起朝司马运施了一礼:“我二人愿与司马兄共进退!”
司马运哈哈一笑:“好,好,好,今日我三人算是正式结盟了,日后共享荣华富贵!兵发韩国,原本魏王想定王之担任先锋官,家父举荐了魏达。”
让魏达担任先锋官,司马父子是在下一盘什么大棋?周方想了想:“魏达不学无术,他怎么懂领兵之道?由他当先锋官,岂不是要坏了大事?”
“怎会坏了大事?”司马运嘿嘿一笑,眼神中尽是狡黠之色,“我会让王之暗中辅佐魏达,让他旗开得胜,打赢第一仗。如今魏国和韩国边境,韩国只有少数兵马驻扎,且都不是精兵强将,魏国首战必胜。首战功劳,魏达等于是白白捡来的。”
“等魏达立功之后,魏王也好名正言顺委派魏达前去中山国接替魏作。否则魏达没有寸功,直接封为中山国君也难以服众。”司马运志满意得地笑了,“我既遂了魏王之心,又送了魏达一份大礼,还让魏作得以回到魏国,周兄,你说魏国和韩国一战,皆大欢喜,魏王、魏作还有魏达,都对我刮目相看,我在魏国的朝堂之上,更加稳如磐石了。”
司马运打的果然一手好算盘,怪不得魏王甚是宠信司马父子,司马父子深知魏王心意,处处为魏王着想,帮魏王暗中不着痕迹地拿掉麻烦,魏王不事事想着司马父子才怪。此事若成,司马运在魏国朝堂之上何止稳如磐石,简直就是炙手可热!
若是以前,周方也许会暗中阻挠司马运的计谋成功,但以眼下形势来看,司马父子坐大,却是难得的好事,不但有利于压制乐羊,让乐羊再难翻身,还可以借机让魏国局势乱上加乱,从而让他的复国大计更好地得以实施。
姜姝却微有忧色地说道:“万一魏达首战大败,又该如何是好?”
“怎会打败仗?绝无可能!”司马运大摇其头,信心十足,“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韩国兵马只有五千余人,领兵者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将名苏主,我也认得他,并无过人之能,不会领兵打仗。魏达也无带兵之能,但他有王之辅佐,又有三万兵马,闭着眼睛都能打一场胜仗。”
“话虽如此,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万一魏达兵败,怕是诸多过错都要算到司马兄身上了。”周方必须要为司马运着想,魏韩首战若败,必定会影响大局,“王之也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他辅佐魏达,并无大用,还是要再派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为好。司马兄可有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