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詹诺竹低沉的声音继续在车内回响。
“红旗-2”毕竟是一款老导弹,它的制导雷达采用的是机电扫描跟踪加无线电指令制导模式。它工作的时候,需要用左侧两台矩形天线分别进行左右和上下扫描,根据回波信号强弱分别测定目标的方位角和高低角,再用右侧的圆形天线负责发射无线电指令引导导弹跟踪目标。
这种方式造成了系统结构过于庞杂,不但能耗大,日常维护也不方便,而且作战展开的时候,进入预设阵地开机前都需要用吊车把天线吊到制导雷达工作车顶上,转移前再用吊车把天线吊下来。
这样就造成了这部系统的展开/转移非常耗费时间。而且,它的导弹发射后,需要一直用雷达照射目标,直到导弹将目标击毁。
米国佬摸清了“红旗-2”的弱点,很快就拿出了应对的办法,他们投入了“百舌鸟”。
“百舌鸟”是米国研发的一种反辐射导弹,专门打击敌方的雷达设备,它能自动跟踪雷达辐射波的方位并主动攻击,而且这个导弹的射程达到了45公里,刚好卡在我们“红旗-2”的临界射程上。
他们的战术也很简单,先进入“红旗-2”的临界射程,诱使我们的雷达开机并发射防空导弹,同时他们也接近并发射“百舌鸟”,然后马上掉头飞出“红旗-2”的射程之外。
就一样一来一回,摧毁了我们很多的防空导弹阵地,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损失。
但是,我们的战士真是聪明,他们很快就发明了一个战术,就是把3部雷达呈“品”字形分列在3个阵地上,当敌机发射“百舌鸟”的时候,我们的3部雷达就轮流开机、关机,这样,每部雷达的电磁波都时有时无,直接把“百舌鸟”骗成了无头苍蝇,最后燃料耗尽自己掉下来了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敌人也很快就发现了我们的战术,他们改进了“百舌鸟”,改进成搜寻到电磁波束发射源后,立即锁定目标,不接收其他电磁波信号的干扰,继续袭击第一次锁定的雷达。由于我们的雷达转移阵地慢和发射后需要持续照射目标的先天缺陷,这下又给我们造成了大麻烦。
所以,当时我们迫切地想要俘虏一枚完整的“百舌鸟”来进行研究,一方面可以帮助我们了解敌人的武器以发展新的应对战术,另一方面也有助于我们国家类似武器的相关研究。
机会终于出现了。
那天,猴子突然通知我们,说他们偷袭了给米军运输物资的一个南伪军小队,在摧毁了大部分敌装备之后,竟然意外地发现了有一枚几乎完好的“百舌鸟”!
但是,他们是派小股部队渗透突袭的,那个偷袭地点距离双方的实际控制区分界线深入敌方一侧有将近50公里,他们都是轻步兵,带着这个3米来长,将近180公斤的大家伙转移不了,而且因为处于敌实际占领区的缘故,敌随时有可能发现运输队失联而采取搜索行动!
那个时候,抢时间就是一切了,我和我的小队一共5个人当时正好在靠近那个区域的位置执行一项任务,而且,我的手上,正好还有一架直5!
没说的,所有小队的同志们都决心干了这一票,于是我们请示了上级,立刻给飞机加满了油,起飞赶过去。
我们飞在空中的时候,从无线电里了解了大致的情况。
猴子这次出动了大约一个排三十几人的小队,携带了一门迫击炮和3具40火,伏击了一个南伪的运输队,他们本来是打算将运输队全部击毁就撤退的,没想到仗打完了,在清扫战场的时候竟然发现在一辆没有完全烧毁的卡车上,躺着个大家伙,有认识英文字的战士辨认出来,这个大家伙上面的编号竟然是agm-45a-1!
他们马上用无线电上报了,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我们这边,我们的战情马上就辨认出来了,这是一枚我们急需搞到的“百舌鸟”!
当我们到达预定地点的时候,发现猴子们已经和对方的搜索队接上火,猴子们当时还非常依赖我们,所以在无线电里面听说我们派了一架直升机来接应,他们便依托公路边的一处密林布置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圈。
当时是我开的飞机,我就把飞机降落在了防御圈中间,我们小队的人都跳下了飞机,跟围上来的猴子们简单交流了下情况,得知敌人搜索队是在5分钟前到达的,肯定已经向上面汇报过了,估计大部队很快就要赶来。
时间紧迫,也不用废话,我和另外几个同志一起用力,把那个导弹往飞机上搬。
好不容易把这个大家伙搬上飞机,用绳子固定好,就听见了远处传来了“嗡嗡”声,虽然离的还远看不见,但听声音就知道,那一定是“黑鹰”的声音!
我连忙招呼兄弟们都上了飞机,紧急起飞往我们的控制区撤退。还没飞多远,就看见了一架“黑鹰”在后面紧追不舍。
你知道的,“直5”这个老货,最大的飞行速度才只有210公里/小时,又带上了大家伙,肯定更慢!
而这次追来的,并不是米军常见的“休伊”那个慢吞吞的家伙,而是一架“黑鹰”,它的最大平飞速度达到了350公里/小时!
所以,他们在后面很快就追上了我们,我们的飞机上没有重武器,队员们只好用随身的几支56冲向他们射击,可是7.62mm的子弹打在“黑鹰”身上也就比给他挠痒痒好不了多少,勉强做到不让他们靠我们太近。可人家是带了12.7mm的大家伙的!
你是不知道,当年米国佬最喜欢干的,就是把他们的重机枪搬上直升机,然后敞开了侧门射击。
这下我们吃了大亏,就算我的技术还不错,控制着飞机上上下下地躲避子弹,可还是挨上了几下子,其中有一枚子弹穿过了驾驶舱,擦到了我的腿,当时我就失去了知觉。
后来我才知道,是副驾驶勉强把飞机开回了我们的营地,同时在我们出发的时候,地面部队那边已经紧急调了几挺重机枪架设在我们回来的路途中间,看见“黑鹰”过来,玩命地向上射击,虽然没把米国佬打下来,可也把他们吓回去了,要知道,米国佬都惜命的很。
击中我的子弹是从后舱穿过来的,打到我的时候,已经基本丧失了动能,要不然,我这条小命早就交代了,可就算是这样,我的这条腿还是没能完全保住,伤了骨头,再也恢复不到原先的样子啦,就只能一瘸一拐一辈子了。
我这还算好的,后舱有个兄弟,被12.7mm的子弹直接命中,当场就牺牲了,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来。
我听说,那位兄弟,是看见“黑鹰”上来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整个人扑倒在那颗导弹上,宁可自己牺牲,也要保护好这颗好不容易搞来的导弹,他把那颗导弹抱得那样紧,以至于当战友们把他的尸体和导弹一起从飞机上卸下来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分开。后来那颗导弹完好无损地运回了国内,只是那上面的血迹,没有一个人愿意把它擦掉。”
詹诺竹轻轻地叙述着,那多年前纷乱的战火仿佛已经不能引起他情绪的任何波动,然而坐在侧面的谭振华分明看见,夜色之中,詹诺竹伸出手背,在眼角一抹,有一点晶亮的液体被他悄悄地抹去了。
“他叫什么名字?”谭振华轻声问道。
“他叫李磊,是我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