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道:“大汗我忽然感到身体有些疲惫还是先行告退了!”
拓跋醇照一双虎眸阴冷无比他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我笑道:“皇妹你有孕在身何必勉强送我?”手中的簪却轻轻在她的小腹上戳了戳。
安蓉花容失色强装镇静道:“我们兄妹许久没有单独说过话了我还是亲自送送皇兄吧!”
我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愚兄也不好拒绝了!”当下携住安蓉的柔荑向宫外走去。
突然生的变化让北胡众臣一个个呆在那里。
御前武士想要上前拓跋醇照冷冷道:“让皇后送驸马出去。”
我缓步走出宫门阿东警惕十足地跟在我的身后。
安蓉低声道:“你在自寻死路。”
我冷笑道:“所以只好请皇妹陪我走出这座鬼门关!”
阿东在我的身后低声道:“他们没有追上来!”
我回过头去却见拓跋醇照等人远远站在宫门处并不敢上前。
安蓉道:“放开我或许我可以让大汗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我双目猛然迸射出一丝寒光安蓉在我的逼视下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我冷冷道:“贱人!居然勾结异族想谋害自己的兄长你有何面目去面对龙氏的列祖列宗?”
安蓉道:“你以为劫持我便可以逃出北胡吗?大汗雄韬伟略焉能因为我而放弃对你的诛杀!”
我微笑道:“所以我就跟他搏上一搏看看你安蓉何腹中的骨肉究竟在他的心目之中到底有何等地位?”如果拓跋醇照不惜牺牲安蓉也要铲除我龙胤空我便败得心服口服他的确是目光远大的一代天骄如果他将安蓉母子视如生命那么他早晚都会成为我手下败将!我之所以敢冒如此大的凶险相搏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拓跋醇照众多的妻子之中只有安蓉怀上了身孕这个该字对他的意义极为重大。
我将簪向她的腹中又顶动了一下冷笑道:“你现在还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吧。”
我劫持着安蓉走出了皇宫阿东勒令门前侍卫为我们牵来两匹骏马又从侍卫的身上强行夺来了两柄长刀。我和安蓉共乘一匹阿东自乘坐一匹径直向乌库苏南门而去。
拓跋醇照显然已经下过命令城内任何人不许对我们进行拦截城门也早已打开我们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顺利出了南门。
安蓉开始感到畏惧低声道:“你……既然已经逃了出来为何还不将我放了?”
我冷笑道:“放了你?你当我是傻子?”
安蓉颤声道:“你该不是想将我劫往大康?”
我淡然道:“你说呢?”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我确信身后并无追兵这才翻身下马将安蓉也从马上押了下来。
阿东摘下水囊先递给了我我喝了几口遥望乌库苏城的方向拓跋醇照绝不会让我就这么离开现在他之所以没有派追兵前来因是投鼠忌器害怕我对安蓉母子造成伤害。
安蓉道:“你逃不掉的……”
“住嘴!”我怒吼道。
安蓉吓得闭上了嘴巴。
我一把抓住她的簪恶狠狠道:“贱人!究竟是谁让你如此害我?你说是不说?”
安蓉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皇兄我……只是一时糊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冷笑着从刀鞘中抽出长刀刀尖指向她的小腹:“你再不对我说实话今日我便将拓跋醇照的孽种一刀剖了出来!”
这一招果然有用安蓉吓得娇躯颤抖捂住小腹不断地向后退:“不要……”
我步步进逼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安蓉咬了咬下唇终于道:“这……这都是父皇的主意……”
我剑眉紧锁满面狐疑道:“你敢骗我?”
安蓉泣声道:“我……若有半句谎言让我和腹中的骨肉都不得善终。”她既然敢如此重的毒誓想来不会骗我?
我低声道:“他为何要害我?”
安蓉道:“大汗和父皇早已私下达成盟约父皇将绿海原的土地还给大汗大汗帮助父皇将你除去……”
我听到这里已经是义愤填膺歆德皇这个老混蛋他居然愚蠢到借用外力将我除去的地步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千秋万载寿与天齐吗?
愤怒之中刀尖不由得向前又凑了一凑安蓉吓得娇呼一声竟然晕了过去。我还以为错手将刀锋刺入了她的小腹垂头看了看才知道不过刺穿了她的衣服并没有伤及她的肌肤。
阿东看了看我我低声道:“我带她去东边的树林中暂时躲避你去周围查看一下情况顺便找两件东湖人的衣服过来。”
阿东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向远处驰去。
我将安蓉抱入树林之中她显然被我吓得不清仍然昏睡不醒。阿东不多时便返回带来了两套东胡服装低声道:“这附近并没有展开大规模的搜查乌库苏方面虽然没有追兵可是我听闻附近的驻军已经开始调动通往宣城的道路应该完全被封死了。”
我点了点头拓跋醇照现在一定处在极度的矛盾之中他不会甘心放任我就此离去。
阿东看了看昏睡在地上的安蓉:“怎么办?”
我淡然一笑撕下衣袍将安蓉的手脚缚住又将她的双目蒙上。而后和阿东在树林深处换上胡服找出采雪为我们事先准备的人皮面具戴上和阿东对望一眼彼此都认不出对方的容貌。采雪这两张面具做得无比精巧除了眼珠无法掩饰之外我们的外貌竟然和胡人无异。
我和阿东走出了树林辗转回到官道之上。
阿东道:“我们就这样离开北胡吗?”
我摇了摇头道:“拓跋醇照势必在通往宣城的每一个关口严密盘查。我们还是返回乌库苏城等到风头过去了再说!”
阿东惊声道:“主人我们好不容易才脱离虎口你怎么又要回去?”
我淡然笑道:“拓跋醇照亲眼看到我们已经离开了乌库苏他监察的重点会放在其它的地方所以对我们来说现在的乌库苏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和阿东随着进入乌库苏的人群悄然混入了城内一切果然如我所料城门处的盘查并不森严不时有军队从我们的身边经过向城外而去八成是去对我们进行围追堵截。
我和阿东在公主府附近的客栈落脚。
刚刚住下便听到皇后被找到的消息。
阿东有些懊悔道:“主人也许不该放过她。”
我微笑道:“你我二人若是带着一个孕妇根本没有机会逃出北胡。若是杀了她等于逼迫拓跋醇照下了决心我们活命的机会更加微乎其微。”
阿东有些不解地望向我。
我起身在房内走了两步道:“拓跋醇照之所以没有派追兵紧逼我们就是想给我一定的空间。因为他清楚逼急了我也许会玉石俱焚他也不想第一个孩子有任何的闪失。他应该早就算出我不会对安蓉下手也不会带着安蓉离开。”我的唇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事实证明我赌赢了拓跋醇照会全力在通往宣城的道路对我们进行堵截我们只有避过眼前的风头才有机会离开。”
阿东不无忧虑道:“可是风头何时才能过去呢?”
我充满信心道:“我们逃走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到宣城陈先生和楚儿肯定会想出办法来帮助我们。”
阿东道:“他们远在宣城如何帮助我们?”
我微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过几天就会传出我平安抵达宣城的消息。”
这是我来到北胡后睡得最为安稳的一夜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所在。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阿东为我买来早餐和衣物。今日是拓跋寿缮升天之日按照常理国内所有的民众都要身穿黑衣。
我洗漱完毕换上黑色胡服。
阿东道:“我刚才去公主府前看过腾多尔等人已经被驱逐出境不过王妃娘娘好像被留了下来。”
我点了点头道:“拓跋醇照不会轻易放绿珠回去这件事以后再说。”
阿东道:“北胡刚刚经历了战事难道他们还想挑起战争吗?”
我冷笑道:“拓跋醇照想的是短期内迅改善国内的情况当初也是在我逼迫下才放弃了绿海原的土地。现在我父皇一心想将我除去他们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阿东道:“我真的搞不懂天下间竟然会有这样的父皇他居然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心中暗道:“或许歆德皇对我并没有那种所谓的骨肉亲情因为我根本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这老混蛋敢如此对我他日我若有机会定然要他不得善终。”
我淡然笑道:“或许在父皇的心中他还能继续地坐在大康的皇位之上我自然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阿东感叹道:“如果大康的政权继续执掌在他的手中恐怕国无宁日了。”
我充满信心道:“他没有多杀时日了。”这次歆德皇与北胡之间的私底盟约彻底断送了我对他的最后一丝奢望心中仅存的那点所谓亲情早已荡然无存。
我和阿东混入了祭祀拓跋寿缮的队伍中北胡百姓手中全都拿着洁白的哈达步行向拓跋寿缮的皇陵走去。队伍共有三列两旁是自组织的百姓正中是皇族和官员的队伍。
为了表示对已故先汗的尊敬每人全都是步行前往我和阿东夹杂在队伍之中手捧白色哈达不时留意正中的队伍。
来到皇陵前百姓的队伍将整个皇陵围绕起来先由皇陵向先汗敬献哈达。
我仔细留意着场地的正中拓跋醇照手捧哈达第一个走了上去将哈达恭恭敬敬地放在祭台的日月轮盘之上。
紧接着皇族逐一将哈达放在祭台上不多时那祭台上便完全变成了白色。绿珠终于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她美目含泪容颜憔悴敬献哈达之后竟然跪在祭坛之上大声哭泣了起来。
我心中不禁一酸绿珠肯定是在为我的命运而担忧。爱人虽然近在眼前我却不能上前相认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我的眼眶不觉湿润了。
王公贵族敬献完毕环绕祭台默诵悼词然后才轮到百姓的祭祀。成千上万的百姓将手中的哈达敬献在祭台的周围整个草原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从眼前的情景看来无论拓跋寿缮的功过如何他在北胡人心中仍旧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头戴面具的萨满开始围绕祭台跳舞我和阿东在东胡多年对胡人的祭祀仪式多少也有些了解可是如此规模盛大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人群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倩影竟然是博贴尔的小女儿索沫儿她和两位姐姐也在祭台周围敬献了哈达。
想起前天晚上和她的亲密接触我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这时候人群中传来凄厉的哭号声我心中一怔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却是卫兵押着两位中年美妇向祭台走了过来。
我此时方才留意到周围还堆着一个柴堆通过周围人的小声议论我知道这两位美妇乃是拓跋寿缮的两位妃子今日是被拓跋醇照用来祭祀升天陪伴死去的父汗。
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并不新奇无论是胡人还是汉人都有杀掉母妃的事情生我虽然不知道这两名妃子究竟犯了什么错可是能够肯定的是她们一定触犯了拓跋醇照的利益。
我忽然联想到静德妃如果有一日我成为大康的帝王她连同女儿一起害我的事情我会不会善罢甘休?祭台前燃起了熊熊的火光映红了我的双眸我的思绪随着跳动的火苗不断起伏着……
随着拓跋寿缮升天仪式的完结乌库苏城居民的生活重新回归于平静之中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三日之后突然传来赤鲁温府被围的消息。
赤鲁温当初的预感终于被证实了拓跋醇照开始对这批大战争横财的商人下手。赤鲁温的罪名便是在两胡战争期间和我相互勾结倒卖物资从中牟取暴利不惜牺牲北胡的利益。
我和阿东站在远处望着赤鲁温府邸前层层围困的士兵目光中不由得蒙上一层深深的忧虑。
阿东道:“赤鲁温会不会有事?”
我摇了摇头道:“拓跋醇照的目的是求财并不是想对赤鲁温下手赤鲁温的生意遍及胡汉两地现在杀掉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阿东低声道:“拓跋醇照这样做是不是由杀鸡取卵之嫌?”
我大胆推测道:“你有没有看出拓跋醇照急于将所有的全力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他越是着急越是证明北胡可能存在一个不为我们所知的危机。”
阿东充满疑窦道:“主人是说拓跋醇照的位置仍然没有坐稳?”
我点了点头道:“每位新君上位之初势必做出一系列坚决果断的举措铲除异己稳固自己的权力可是拓跋醇照这次的步子迈得有些太大了。”
一队兵马向我们的方向而来我和阿东慌忙转过身去向一旁的人群中躲去。
等到兵马过去我们方才向客栈走去。
我低声道:“两胡战争刚刚结束事实证明拓跋寿缮掀起的这场战争实在是昏庸之举劳民伤财让整个北胡的国力迅下降我相信北胡的内部也一定对这场战争持有不同的看法。”
阿东点了点头道:“拓跋醇照在这个时候即位看来并不是那么舒服。”
我笑道:“当年他将绿海原交还给我已经遭到不少人的非议这次想趁着这机机会将绿海原讨回也在情理之中。现在想想他和我父皇达成私下联盟也实属正常。以北胡现在的国力根本无力起战争父皇答应将绿海原归还给他他在北胡国内有了交待威信可以更上一层。将我羁留在北胡对他来说可以清除一个心腹大患对我父皇来说他可以趁机将我控制的土地收回去他们两方都可以获利何乐而不为。”
阿东道:“拓跋醇照极有可能意识到主人将会给他带来的威胁想先行下手将主人铲除。”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只可惜他太急了一些……”我停顿了一下方才道:“他想尽快扭转国内经济的现状两胡之间的这场战争使国内的大部分财富流入到投机商人的腰包。如果我是他我会用挤牛奶的方式让这帮商人将挣到的钱重新用于北胡的经济展之中而拓跋醇照却使用了最为激进的方式。就像你所说的杀鸡取卵不惜伤害诸多商人的感情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流失的金钱重新回归国库。”
阿东频频点头。
我又道:“虽然拓跋醇照早有对付我之心可是在没有撕破脸皮之前我毕竟是大康的平王北胡的驸马博贴尔的女儿竟然嚣张到围困公主府的地步从此事可以看出博贴尔未必对拓跋醇照心服。他在祭祀之时连杀两名王妃这表明皇室内部仍然存在不安定的因素。”
我充满信心道:“以我对拓跋醇照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现在生的一切让我绝对相信他的身边一定存在着深重的危机他迫切地需要在国人面前证明自己所以他才会采取这一系列非常的手段。”
围在赤鲁温府邸的士兵在第二天已经开始撤除。赤鲁温为了换取自由肯定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等待是漫长的按照我的推测就算陈子苏和楚儿散步出我回返宣城的消息也要在十日之后拓跋醇照在此之前不会放松对各个关卡的警戒。
我每日除了和阿东在城内打听北胡国内的局势便是趁机在乌库苏城各处游玩一番过得倒也惬意。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绿珠没有我在身边不知她能够支持到什么时候。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生了就在我返回宣城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突然听到绿珠病危的消息。
这突然的变化顿时打乱了我的阵脚。
阿东迷惑道:“不可能!王妃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重呢?拓跋醇照是不是故意放出烟幕想引主人现身呢?”
我点了点头道:“宣城方面虽然传出我们安然返回的消息拓跋醇照未必相信他可能用同样的烟幕弹来迷惑我们。”
阿东道:“主人我们是不是按照原有计划返回宣城?”
我沉吟片刻道:“再推迟两日如果拓跋醇照是故意散布烟幕边境关卡的盘查现时未必会放松。有采雪在过两日他们应该可以得到我确实回到宣城的消息。”我停顿了一下又道:“无论绿珠的病情是真是假现在我都不能够安心离开我必须确信她平安无事才能离开。”
阿东点了点头道:“我再去打探一下消息。”
阿东反馈回来的消息让我越地不安。这两日皇宫中的御医频繁出入公主府而且皇族、大臣前往探视的络绎不绝甚至连赤鲁温也登门去探望绿珠的病情。我渐渐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或许拓跋醇照并没有编制谎言。
我陷入无尽的矛盾之中现在离开乌库苏无疑是最为安全的时刻可是就这样将绿珠抛弃我的良心很难得到安慰。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关键时刻仍然无法斩断情丝是我最大的缺点这对一个王者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弱点。
阿东默默整理着行囊他已经等待我的决断整整三天。
自从郦姬的事情之后我现自己改变了许多这种改变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想成为帝王难道一定要牺牲自己的感情吗?
阿东低声道:“主人我们该出了。”
我忽然道:“如果让你选择你会不会放弃自己的女人?”
阿东唇角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我的话勾起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痛苦。他许久方道:“乌玲死后我便成了一个死人……”他转过脸来虎目之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主人你和我不同你注定要成为一个王者孰轻孰重一定要分清。”
我低声道:“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即便是让我得到天下还有什么意思?”我在瞬息之间已经下定了决心:“阿东你帮我联系赤鲁温我要见他!”
阿东目光中流露出无比敬佩的眼神重重点了点头放下行囊向门外走去。
我和吃了对面坐在销金窟的二层包厢之中。赤鲁温的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一口幽深之极的古井无波无浪。他仔细端详着我许久他的脸上方才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我早就知道你没有离开。”
我笑了起来:“赤鲁温兄何以会这么认为?”
赤鲁温道:“通往宣城的所有关卡盘查都是异常森严凡是身高与你相仿的男子都必须经过全面的检查。”他看了看我的面孔道:“易容虽然巧妙可是有些事情是不好蒙骗的。口音和举止完全可以暴露一个人的一切以公子的精明绝不会在最危险的时候离去。”
我抿了一口酥油茶慢慢品味着唇齿间的那股奶香。
赤鲁温道:“其实现在已经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公子为何不早下决断?”
我淡然笑道:“以赤鲁温兄对我得了解应该能够想出我仍然没有离开的理由。”
赤鲁温点了点头道:“无论怎样我都很感动你在这个时候还能来找我足以证明你将我当成了值得信任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就要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能够放开的时候还是彻底放开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而坏了自己的大事。”
我缓缓放下茶盏低声道:“我只想知道公主的病情。”
赤鲁温道:“她病情的轻重和公子的决定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能够成功地将她从北胡带走吗?”
“我想让赤鲁温兄帮我一个小忙。”
赤鲁温爽快地答应道:“只要我能够做到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将事先写好的信笺放在赤鲁温的面前:”帮我将这封信交给公主。“
赤鲁温收起信笺微笑道:“公子放心这件事我相信还能够做到。”他低声道:“我昨日探望过公主她的病情虽然很重可是并非外界所传的有生命之危。大汗虽然听说你回到宣城的消息仍然还有些疑虑他怀疑你隐藏在北胡境内没有离去所以借着公主的病情大肆宣扬了一番目的就是守株待兔。你是当局者迷如果真的去探望公主岂不是正中了拓跋醇照的圈套?”
我听到他如是说心中稍感安慰想起赤鲁温的近况低声道:“拓跋醇照有没有为难你?”
赤鲁温不屑笑道:“他比起他的老子还要无耻。想当初两胡战争之时我没少给他好处。如今他继承了汗位居然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无非是想借着我的事情威慑一下北胡的诸位商人。”他攥紧双拳道:“这次我在战事中获得的大半利益都被他讹诈了过去。”
我劝慰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赤鲁温兄又何必太过执着?”
赤鲁温笑道:“每个人都有一个心结我追逐金钱却被金钱所困公子追逐江山美色现在却被感情所困。你劝慰我的同时自己能够做到吗?”
我不禁哑然失笑。
赤鲁温道:“知不知道拓跋醇照为什么会放过我?”
他微笑道:“他定然是想从你身上获取更多的利益。”
赤鲁温喟然叹道:“我现在的境地好像你们中原的一种鸟儿。”
我眉头微耸脱口道:“鱼鹰?”
赤鲁温苦笑道:“正是如此。我自己刚刚捕捉到的鱼儿便被这狡猾的渔夫给掠夺了过去。他虽然不杀我可是扎起了我的脖子困住了我的自由在这种环境下我还有什么前途?”
我低声道:“赤鲁温兄是不是准备离开北胡了?”
赤鲁温道:“拓跋醇照的意图很明显他要大规模地压缩民间经济主推官方经营将市场的掌控权重新收回到国家的手中这对北胡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对我们这些民间商人来说无疑是被逼上了绝路。”
我同情地点了点头。
赤鲁温道:“现在北胡的国力过于薄弱拓跋醇照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充实自己的国库所以才会采取这种激进的手段。我们恰恰成为当其冲的受害者等到国内政局平稳之后或许他会重新将部分的市场归还给百姓不过那时候恐怕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我低声道:“拓跋醇照上位之后一连串的手法过于激进是不是北胡的内部还有什么危机?”
赤鲁温点了点头道:“北胡内部的确有一股反对势力拓跋醇照的叔父格格勒王拓跋寿貅一直都是两胡战争的最激烈反对者在北胡国内也拥有自己的一些势力。他这次虽然表面上拥立拓跋醇照为王可是暗地却积极和其它势力勾结密谋推翻拓跋醇照仍未站稳的政权。”
“拓跋醇照难道会容忍异己的存在?”
赤鲁温压低声音道:“民间一直都有个传言拓跋寿貅早就和皇太后有染更何况他和大元帅博贴尔是相交莫逆的安答拓跋醇照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岂敢动他?”他不屑笑道:“先汗升天之时拓跋醇照焚烧两名王妃真正的目的就是给皇太后一个下马威!”
我笑道:“你相不相信我现在是越地欣赏你们的这位大汗了。”
赤鲁温微笑道:“或许他现在的处境和公子相同你们可谓是同病相怜。”
我感叹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把要的打击目标放在我的身上。”
赤鲁温道:“这种时候他先考虑的是做出政绩稳固国内的政权肯定要选择最为直接有效的方法。”
我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赤鲁温道:“公子打算何时离开?”
我微笑道:“见到赤鲁温兄之后我心中的牵挂已了今日我便会离开乌库苏城。”
赤鲁温道:“我有一个建议虽然通往宣城的关卡已经有所放松可是边境的盘查仍然严格公子最好还是不要选择从这条道路离开。”
我其实也考虑过这件事从拓跋醇照目前对我仍然心存警惕来看我选择向东南经由绿海原直接返回宣城实属不智。
赤鲁温道:“公子可以从乌库苏城西门出朝西南方向出经由燕国返回大康境内。现在这条道路的盘查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你们想蒙混过关应该十分容易而且这条路途人烟稀少遇到危险的可能性相对少一些。”
赤鲁温又从怀中掏出一叠北胡的银票推倒我的面前:“这些银票留给公子在路途中使用。”
我心中一阵感动赤鲁温对我的这番友情的确诚挚非凡。虽然我身边还有银两可是那日离开之时毕竟仓促逃命途中金钱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我毫不客气地收起银票赤鲁温在我的心目之中早已颠覆了寻常商人的概念我已经将他当成一位知己一位朋友。
我嘱托道:“公主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你让她安心等我我只要返回宣城马上就会想办法将她接回去。”
赤鲁温点了点头道:“公子尽管放心这些日子我处理完北胡的事情会亲自前往宣城拜访你。”他终究不失商人本色经历了此事之后他看来已经决定将经营的重点转移出去而我恰恰是他最好的选择。今日他对我感情和金钱的双重投资也是为了日后牟取更多的回报。
我和阿东按照赤鲁温建议的路线从西南向燕国行进这条路线虽然盘查不严可是路途中要经过瀚海沙漠比起直接前往宣城的路线要艰难许多。
离开乌库苏两日之后我们抵达了瀚海沙漠前方的小镇‘一口井’。这个小镇真可谓是名副其实整座小镇之中只有一口可以饮用的水井而这座水井成为整座小镇最大的经济来源。
来往的客商都会在此地补充给养。这里清水的价格在天下间恐怕也是最贵的我和阿东再小镇中买了三匹骆驼又购买了足够的清水和食物这还要多亏了赤鲁温的那笔钱。
我们在当地找到了一名北胡向导都炭他常年穿行于北胡和燕国之间据当地人说他闭着眼睛都能够穿越瀚海沙漠。
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我先付给都炭一半的价钱剩下的酬劳等到离开瀚海沙漠再付。我们又按照他的吩咐购买了毛毯帐篷等必要的物资。
当日上午都炭便骑着他的老骆驼带着我和阿东走入了瀚海沙漠。
瀚海沙漠宛如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冷风吹过无数的细沙飘悠再沙层的表面视野中一切变得单纯而朦胧。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象心中有种新奇的感觉。
都炭指向正前方道:“沙漠里的景物照例都是不平静的。戈壁中风沙的猛恶没有亲身经历的人简直难以想像得到有那么厉害。再有两日我们才能走出大漠抵达燕国北部的草原这两日你们会真正认识到大漠残酷的一面!”
正在说话间风势忽然变得猛烈起来只见悲风怒号黄尘高涌沙漠里的浮沙被狂风卷起满空旋舞大地上全被这些飞起来的浮沙尘雾笼罩一片昏茫愁惨的景象人行其间宛如陷身黄色雾海之内即便处在对面也不能见物。日光早已不见天也成了暗赤颜色。有时风沙稍住停了一会愁云惨雾之中刚现出一轮淡微微的灰白日影忽然狂风又起那点日影马上又被黄雾吞噬风势比原来更为狂烈只听呼呼轰轰之声夹着万丈尘沙宛如万马奔腾狂涛怒涌铺天盖地而来。
中间更夹杂有旋风卷起来的沙柱远远望去就像一座山峰凌空疾转而来。
都炭大声道:“大家围拢在一起护住口鼻……”那座沙柱已疾如电驰向我们的方向袭来。别说是被沙柱当头压倒便是扫着一点风尾也休想活命。我和阿东同时勃然变色心中惊惧到了极点。
谁想到那沙柱距离我们十余丈处的时候忽然坍塌马上变成了千堆沙浪波涛起伏随着风势向前卷去。等到风住那广袤的沙漠上便多出了无数波浪形的沙丘这类沙丘随风势移动全不固定。今日崇冈起伏明日被风一卷又化沙柱再沙漠中狂飞乱舞往来肆虐遇到最厉害时所到之处不论城郭园林人畜房舍不是被它压倒埋葬在内化为乌有。(妈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罗嗦的作者……)
刚才还是愁云惨淡此刻又变成艳阳高照阳光毫无遮拦地投射到我的身上却没有让我感觉到任何的温度。我凑向水囊喝了一大口水比起都炭我忍耐干渴的能力毕竟要差上许多。我抹干嘴角的水渍可是心中仍然感到干渴。
我的目光忽然定格在前方那时一座规模宏大的古城城墙以白色的巨石砌成阳光的照射下出橘红色的光芒由于距离太远我无法估计出它真正的高度最为吸引我的是环绕城墙四周的郁郁葱葱的植物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种生命的色彩。
我欣喜道:“那里有个城池!”都炭笑了一声他拉下遮在头上的毡帽道:“我跟你打个赌你一辈子都走不进那座城里!”
我迷惑道:“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阿东睁大了双目也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
都炭伸了个懒腰道:“那是恶魔居住的地方我们还是远远地离开它……”我的目的地就在前方自然无法避开我虽然知道那时幻影可是仍然觉得在不断地向它靠近。
黄昏的时候那座城池在我们的视野中已经完全消失。都炭说的没错我永远也到达不了那里。
我环视四周哪里还有那座城池存在的一丁点痕迹。
都炭笑道:“现在你明白我并没有骗你了!”
我点了点头目光垂了下去却现黄沙之中有一件白色的物品。我好奇地从驼背上跃了下去从黄沙中拾起那件东西却惊奇地现这是一只做工精良的绣鞋。
这次轮到都炭目瞪口呆了。鞋子不大用白色软缎制成做的异常精致上面用金线绣满了翻飞的蝴蝶都炭吸了口气道:“这是女人穿的鞋子啊!”
阿东忍不住道:“废话!”我翻来覆去看了数遍低声道:“这应该不是汉人女子汉人女子的鞋子通常都比这小而且从上面的绣工来看可能是来自波斯。”在此之前有商人曾经敬献给我波斯的刺绣所以我轻易便从图案中认出了它的来源。
都炭道:“从这双鞋子还没有被黄沙掩埋就可以知道它的主人定然在距离此地不远处!”
我迷惑道:“难道它的主人遇到什么危险?”
阿东主动道:“我先到前面去查看一下!”
都炭点了点头低声嘱咐道:“若是五人以内我们可以施以援手若是对方人多我们绕路而行……”我猛然醒悟它之所以如此交待是因为在沙漠之中食物清水本就有限人们为了生存下去会不惜任何代价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我叫住阿东道:“我们还是一起去!”我们三人催赶胯下骆驼同时向前行去登上前方高出沙丘居高临下望去顿时被眼前景象惊呆了。方圆百余丈之内黄沙紧数被鲜血染红沙坑之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身有的看来尚未气绝四肢在不断抽搐。
这里必然经历一场惨烈无比的战斗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血腥战场的正中停放着一辆华美的四轮马车波斯檀香木结构的车厢上沾满了污浊的血迹六名劲装武士在车身的四周护卫着他们的衣服都已经被鲜血和黄沙覆盖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我轻轻扯了一下骆驼想要向马车走去胯下骆驼却向后倒退了一部颈部的长毛猛然竖立了起来我忽然感到一丝微弱的震动随即看到前方那辆马车迅的向下陷落。
“快回来流沙!”都炭大声出一声惊呼。
我们三人同时向后退去可是脚下的震动却突然停止了那辆马车停在中途。
此时马车中清晰地传出了一声娇呼声我们都是一怔马车之中竟然还有人在。
马车开始缓慢地下移我迅反应了过来从身后摘下绳索缚在箭尾之上瞄准马车的边缘射了出去羽箭准确无误地射在了车厢之上。
我大吼道:“里面若是有人便抓住绳索逃出来。”
都炭和阿东都睁大了眼睛内心中对这辆神秘的马车充满了好奇。都炭望着这马车上的斑斑血迹眼神中忽然流露出无尽的恐惧他大声叫道:“把马车丢在这里我们继续赶路……”
车帘的一角已经被掀起我们每一个人忽然都僵直在那里……
这是一只完美无暇的柔荑在逐渐西斜的阳光下宛如一朵纯美的幽兰黄金制成的手镯恰到好处地点缀其上这只手不应该属于这满天风沙的大漠也许她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大漠之中……
我清晰地听到都炭的呼吸他尽管竭力抑制还是能够感觉到气流冲出喉头的呼呼声。
“魔鬼……”都炭的声音变得异常的怪异。
我重复道:“绳索在你左侧的车厢上抓住它!”
那只手摸索了一下终于做到了绳索的位置她终于从车帘中探出身来黑色的长随意地披散在宽大而舒适的白色睡袍上。她的睫毛长而弯曲上面犹自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睡袍的下摆处露出一双晶莹修长的玉腿完美的曲线转折处是她赤裸的完美无暇的双足她鲜花般的双唇边露出一丝惊惧。
“将绳索系在你的身上!”
那少女从慌忙之中镇静了下来将箭尾的绳索解下系在自己的腰间与此同时马车在流沙中陷落的度突然加快她娇呼一声身躯随着马车迅下降。
我大吼一声牵住绳索用力向上牵拉阿东冲了过来跟我合力牵拉绳索。
那少女的娇躯终于脱离了马车。
一直愣在一旁的都炭也加入了营救少女的阵营之中。
在我们三人合力的牵拉下那少女终于一点点脱离了流沙的范围。
我抓住她的柔荑总于将她拉到了安全之处。那少女惊魂未定地回过头去沙坑之中的马车和尸早已完全沉入黄沙之中一切仿佛从未生过一样恢复了从前的宁静与安详。
夕阳在西方的天际渐渐沉了下去夜晚即将来临都炭来到我身边道:“应该宿营了。”
我点了点头道:“先带我们离开这片流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