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分,小维从皇太孙寝宫之内偷偷的摸了出来,值守在周围的亲卫才松了一口去,看着她远去,遂去唤了宫女进入太孙的寝宫随时伺候,令宫女不解的是,太孙殿下竟然衣冠整齐的在床沿坐着。
也不敢多问,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就去准备伺候洗漱了。
第二天一早,召见铁铉等人,询问其昨夜去向,皆说是受自己之命前往六艺书院统筹新生事宜,并将结果呈交上来。当得知是小维传的话时,朱允炆心里稍微有些不悦,但无暇老和尚刚刚给自己那么大的好处,现在也不好说明,只是嘱咐他们以后凡是出宫必须要有自己的手谕便罢了。
至于杨狄峨的去向,却是不知怎么回事,他一个人回转新郭镇的印刷作坊了,当铁铉汇报这个事情时,用眼角不住的瞟着着皇太孙的表情,昨夜小维的事情他早就通过亲卫知道,还以为两个女子正在为皇太孙相互吃醋,而殿下满脸的不高兴是因为年纪尚小而没有处理好三人之间的关系。
铁铉越想越觉得自己正确,却没有想到他们被小维摆了一道,太孙殿下正在恼怒他们耳根软呢!
就这样过了几天,杨狄峨还是没有回来,朱允炆已经沉不住气了,因为最新的邸报传来,情况对于苏州乃至江浙的形势大大的不利。
而且据自己猜测,朱元璋召自己回京的日子已经十分迫近了。下诏赦免胡、蓝余党就是一个明显的预兆,证明蒋瓛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按照朱元璋答应的事情,自己回京师之后,就是蒋瓛落网之时。
还有就是“禁止浙江、江苏特别是苏、松人任职六部。”这是皇上在朝堂之上亲自定下的论调,当然,这种论调暂时还没有传到江浙一带,但是以商贾行遍天下的江浙人,很快的就会全面了解皇上的意图,那么对于六艺书院的冲击会有多大?
谁能说的定,太孙殿下为建设六艺书院,收了那么多的豪门的银子,发了那么多的国士金牌,该如何收场呢?自古以来都道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要是读书不能做官的话,他们的支持难道就只为了见到官员不下跪,和每年的春秋祭祖吗?
会有多少人失望,会给朱允炆的威信造成多大的损失,难道作为帝王的朱元璋就一点也不在乎。
朱允炆心里有些乱,而铁铉、景清等人又都是正统的读书人,要他们做一些大义凌然或者文四姘六的文章还可以,但是要讲到权谋或者更贴近朱元璋的心思分析事理。还真的比不上诸如杨狄峨。因为讲到权谋他们的年龄资历尚浅,而分析朱元璋的心思,则多了一份敬畏的心理底线,让他们有些话打死也说不出口。
而杨狄峨却是不同,和朱允炆在一起的时候分析事情,丝毫不会顾忌皇上和对面坐的皇太孙之间有什么关系,而是就事论事,要不是年纪小点,分析事情有那么点幼稚,朱允炆真的将其视作自己的第一臂助了。
尽管是有时有些幼稚,辅助于朱允炆多了那几百年的经验,两个人往往能不谋而合,更加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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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朱允炆在这里想着杨狄峨的时候,他想的那个人儿却是在新郭镇的一个客栈中,十分柔弱的爬在一个黑衣人的怀里,委屈的抽泣着。那黑衣人赫然就是岱山岛的军师杨杰。那么自然能爬在他怀里哭的杨狄峨,就是他的女儿杨蝶了。
而平叔一脸惭愧的站在旁边,手脚都不知道放在那里,脸色烧红,看那样子好像要一头撞死在墙上一般。但是没有主人的吩咐,他连动也不敢动。
可能实在忍受不住杨狄峨的哭泣,平叔一咬牙,“呯”的跪下,哑声道:“少爷,陈平有负少爷所托,请少爷责罚,哪怕要了我的命都行!”
看到陈平如此,那黑衣人扳起杨狄峨的肩膀,拿出手帕替他擦拭了一下脸颊的泪痕,扭过头来说:“陈平,起来吧,这件事情不怨你!”
看见陈平仍然不起来,就向杨蝶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则很懂事的走过去将陈平扶了起来。但是一见扶起自己的那半截空荡荡的衣袖,心里不由一颤,又跪倒在那里,自从小姐断臂以来,他一直内疚的不能自己,所以只从小姐进入太孙行宫之后,他一直躲在新郭镇的印刷作坊里,不好意思见到小姐。
可是少爷的突然造访,使他愈加惭愧起来。知道陈平的性子,杨杰也不去理会他此刻的心情,替女儿拂去额前飘下的长发,低声的说:“其实,关于湖州之事我事先知道的,不过没有想到会连累到蝶儿,也怪为父啊!”
“您知道?”杨蝶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是在屋内,才放心下来,遂问道:“难道是岱山岛上的人做的,为什么要杀一个小丫头呢?”
杨蝶这样问着,浑然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小丫头而已,杨杰听着有些忍不住的想笑,可是看着爱女的左臂,又笑不出来,只是怜惜的看着,轻声的说道:“其实我这次借口到苏州,正是为此事而来,只听说那个小维身后有一股势力,不可小看…….。”
“我想见见那个皇太孙,蝶儿有没有办法?”杨杰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提起了皇太孙,杨蝶的眼睛又是一红,前几天在行宫内,他把朱允炆说的话,理解成因为她的手臂残废,就算是想和她在一起,估计皇上那一关也过不了。每当想起这件事情,他都伤心的要命,甚至在某些时候还怨恨自己为什么多事。
不过当时也没有想到会有断臂的后果,更没有想到会和皇太孙在一起久了,对他颇有好感,开始的时候,只是想借机接近其后,为父亲做说客,争取父亲能早日回来和自己团聚。
要是早知道,自己还会不会伸出手臂推小维一下呢?想着那丫头在无人时亲热的叫着姐姐,心里也有股暖意,也许,这就是命吧。
杨蝶这样想着,对于父亲的问话,轻轻的点点头,低声说道:“那父亲准备在那里见他呢?是在这里还是去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