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份先锋军关于轻工业的规划。”王云五扬了扬手中的牛皮纸档案袋。
“哦？”翁文灏只是诧异了一声。
黄金政策后，他也颇受影响，去年已经辞职在家。
先锋军找过他，只是他心中尚存犹豫，还对老蒋抱有一丝期望。虽然之后对先锋军的关注更多了，但作为一名技术官僚，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也懂得明面上需要避讳，不能对先锋军过分热切，以免引来老蒋的不快。
大量人才流去了先锋军那边，已经让老蒋对先锋军不止骂过几次娘希匹了。
不过眼下需要理顺华夏国内经济，无疑正蒸蒸日上是先锋军是一个很好的参考对象。
在抗战时就表现出不错的经济规划能力的翁文灏就又被老蒋想起，就算一时不会起复，眼下也需要他参考一下先锋军的经济规划。
翁文灏一页一页的翻看，那些数据并不比地质数据更枯燥，做学问的人首先得耐得住这种枯燥，况且在工科男翁文灏看来，这些数字背后都是一条条长长的产业链，可以编织成一个网，也可以编织成一个梦，交织起整个人类社会。
“唉。先锋军已经这么强大了？”翁文灏最终叹了口气道。有的梦碎了，有的梦在更遥远处。
“我们也能很快恢复经济。轻工业恢复起来很快的。”王云五点了点那份厚厚的档案道。
这也是老蒋政府一些人打算借鉴先锋军的意思。
重工业投入资金太多，现在政府的口袋里没钱，想调整好经济，只能打来钱快的轻工业的主意。
“啧啧，看看这份厚厚的名单，先锋军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王云五手指着那份名单目录，一项项地讨论起来。
“农副食品加工，这其中的利润很足。第一条谷物磨制，面粉厂有荣家，还有美国面粉，这个插手不易。碾米业各地士绅控制，新崛起的岁丰碾米厂现在有三十多家厂子了，似乎都有先锋军的股份在，跟他们竞争，不容易呀。他们的稻米太多了。”王云五一分析才觉得就连轻工业上手也很有难度。
“饲料加工？听说先锋军那边粮食多得吃不完，一些粗粮都做成饲料了，喂猪喂鸡？”翁文灏明知故问道。
“他们是规模养殖，竟然建上万头猪的养殖场？饲料我问过，番薯、木薯和玉米等，还有谷糠，听说还配着骨粉和矿粉，倒也不算浪费粮食。先锋军为了供应肉食，确实大手笔。不过这样的成本比从美国进口要便宜。我们也做不到，不说这些粗粮也能救人，就是他们规模养殖的方法我们就难做到。一个猪瘟起了，他们有办法治，我们没法办。”
“哦？”翁文灏真诧异了。
王云五不由苦笑道：“耕虞去先锋军那边联系猪鬃，见识过他们的养猪场。为了防止疾病，那里边收拾的比上海滩的难民窟还干净，发现有病的迹象，还会用药。用药呀！连盘尼西林都用的，我们这边人都用不起，他们那边却能给猪用了。”
翁文灏沉默半响，才长叹一声道：“他们那边给华夏的药已经很廉价了，还在各地无偿散了不少药。也没法再说什么，毕竟美国人和有些人控制着药价，这方面谁也碰不得。不过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能产盘尼西林，听说普通民众都用得起。”
青霉素全球销售都掌控在美国人手中，就连先锋军出产的药也只是自用，很难光明正大的销售出去，就连华夏这边，也基本上是走私过来的或者免费赠送的。
走私的便宜不了，免费赠送的也往往被人过了几手，提高了价钱。
唯一能算得上低廉的只有先锋军在各地设置的救济点，这里一边吸纳移民，一边用食物衣被和医药救助百姓。但这点对于偌大的华夏来说毕竟是杯水车薪。
“那边的移民都分药。也多亏了这些药，前几年去南洋还水土不服死了不少人，这两年很少听到了。这么大规模的分药，也是大手笔了，难怪很多人往那边跑，就算为了这些救命的药，也算值了。”王云五唏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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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巨头对医药很重视。
想在东南亚这地方开发，没有现代的药物是难以完成的。不说其他疾病，仅仅一个疟疾，就让人退避三舍。千百年来，华夏止步于东南亚，不是因为这边武力有多强，而是这边的疾病让古代的医疗条件难以克服。少数人或许还能存活，大规模的移民简直就是自杀。
就连印度那样开垦了数千年的地区，在被英国殖民统治时期每年都有两百多万人因为疟疾而死去。
自古以来蛮荒地区的开发成本都太高了，不止体现在物资投入上，还包括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一代代填进去的人命。
目前为止，华人移民才多集中在条件更好的大城市，就连那些小城镇也主要集中在沿海、沿河、沿路或者矿区等开发条件毕竟好的地区，只有极少数为了战略布局深入蛮荒。
先锋军没那么多人力可一代代的填补，只能加大医疗卫生的投入，对抗恶劣的环境。
无论是出于保密，还是耐药性的考虑，在治疗疟疾方面，青蒿素并没有研制，而是大力制造氯喹类药物，以及大力开发天然金鸡纳霜的利用。
青霉素这样的神药，在二战就被先锋军造出来，并大规模扩产。虽然被美国人压制着，只能托名保护伞公司在美国上市对外扩张，但因为青霉素的专利并不受限，在东联国本国的推广普及却很快。至少在东联国的药店和医院中，已经常见。甚至低保福利中，尤其是要开荒团队中，也有青霉素这样的药免费提供治疗。
随着用药范围扩大，真有移民是冲着这些药而去的。有些病在华夏躺着等死，还不如去先锋军那边搏一搏。
“唉。”翁文灏长叹一声，岔开话题，继续点着那份规划名单道，“东联那边制糖业也很强，湾湾那边接收的制糖业这两年都受到冲击不景气了。倒是食用油，红区控制的很严格，我们还能从先锋军那边得到一些补充。”
“受冲击的又不止是我们，听说夏威夷和南美那边也受到了冲击。先锋军那边把市场都搞乱了。”王云五不满道。
“糖的市场应该还是洋人说了算吧？”翁文灏不紧不慢提了一句。
先锋军这两年甘蔗大丰收，蔗糖远销欧美，这冲击了原来那些糖业生产国的市场，但定价权还是在西方手中，就以粮为纲大力发展粮食种植的那点甘蔗种植地产量，根本怪罪不到先锋军头上去。
“先锋军这俩年国内市场很旺盛，糖类，肉类消费都很大。边境地区，蛋肉出口不少，只是太过零散，税收难以控制。茶叶的税收倒是不少，不过都便宜滇桂那边了。”王云五道。
“茶叶？不是听说先锋军那边的红茶很有名，都出产欧洲吗？阿萨姆那边现在都在先锋军手中了。印度现在又打仗，听说先锋军的茶叶销路很不错。”翁文灏羡慕道。
茶叶原产地的华夏曾今是世界茶叶最大出口地，但在上个世纪末却转到印度地区。这一次印度地区打成一片，让世界茶叶市场受到了影响，华夏却也陷入战乱，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反倒是东联国一跃而起，去年出口了各类茶叶超过12万吨，占了世界茶叶市场的四分之一还多，成为世界茶叶新兴的主要出口国。
“他们从我们这里进口了大量的茶叶，更换包装，一倒手就翻倍的利润。”王云五闷哼道。
东联国靠近华夏西南产茶区，交往又多，进口方便。不止从华夏进口，还从交战的印度地区进口，借此增加自己的话语权。
“那是他们有了自己的商路，联合了美国人，连英国人也不得不低头，和先锋军一起商谈茶叶价格。否则哪来的过亿美元的收入？”翁文灏不以为然道。
去年英国人对先锋军的茶叶狙击可谓是惊心动魄。毕竟英国人有些衰落了，先锋军又早有准备，除了控制阿萨姆等本国茶源泉，还大量吸纳华夏、印度、锡兰以及爪哇等地的茶叶资源，在美国人的偏袒下，和英国人硬怼了一回。
刚刚从美国人那里拿到了一笔巨额贷款的先锋军根本不怕价格战，从日本人手中夺去了美国茶叶市场后，加上本国恶劣环境下对茶叶的巨大需求，也不怕压货。
偏偏英国人已经养成了喝茶的习惯，每年消费茶叶超过了20万吨，占了全世界的差不多一半。有这么旺盛的需求，一时改不了习惯，咖啡等替代饮品也不便宜，还要和美法等夺食，最终英国人选择了妥协，让拉着美国人的先锋军大赚一把，还在世界茶叶市场上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虽然还难以突破西方的核心定价权的束缚，但已经有了巨大的影响力，比华夏单打独斗的散漫状况强多了。
“茶、生丝、桐油、猪鬃等传统优势项目还是得抓紧，不过我们也得多学一学先锋军，开辟一些新财源。”翁文灏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