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上了岁数, 精力就不如年轻时候了,这些年叶和平离婚, 黄花逃跑的事儿已经把叶老头折腾的憔悴不堪,被传根病倒黄花进少管所这么两件事儿以刺激,叶老头直接就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 才那么短短几天,叶老头就变成了一座小坟包。
叶老三是村长,叶老头是村长他爹, 村长他爹没了,村里人自然是都来了,天气热,就没有守多长时间的灵, 就在自家院子里搭建了一个晒不到的棚子, 又从城里拉了冰块儿摆着, 准备两天之后就入土为安, 叶老三花了点儿小钱, 给叶老头扎了一栋四合小院, 金山银山聚宝盆,四个大花圈儿, 还有小白马,两个伺候的纸人儿。
他没让母女三人过去下跪磕头。
但凡有人问起,叶老三就这么和人家解释。
“我们家大闺女在省城重点中学上学,在省城里面, 一来一去得大半天呢,不太方便的;小闺女前些日子发了病,身子虚,受不得这些,还在家里面养身体呢;至于我们家那口子,她管着那么大一个厂子,费心费力着呢,我们家也记着我爸活着时候的好呢,这不,这些纸扎就是我们家菲菲给买的,挑了城里最好的,我爸他老人家在阴间里肯定不会缺钱花的。”
村里人也就不说什么了。
都挺理解的。
人家孟菲管着那么大一个厂子呢,人家叶米在省城第一中学念书呢,乡下地方那种虫子是挺多的,福娃娃那细皮嫩肉的样子,被咬上一口是挺了不得的。
再说了,人家虽然没有来,可是人家弄来了那么多的纸扎和纸钱呢,是村里最阔气的了。
人凑在一起少不了多说少道的说些闲话,要说大家伙最在意的,果然还是叶老头为什么这么突然的倒下了。
叶老头这岁数说大也不大,村里面比他年龄大的还有不少,人家都健健康康的,叶老头平日里也没个啥症状,走路带风,说话中气十足,突然一下子就倒下了,大家肯定是挺在意的。
没了一颗牙的老王头在石头上敲了敲自己的旱烟枪,振振有词:“肯定是被那虫子咬了,然后人年纪大了,就没挺过去。”
王大娘一边给小孙孙做虎头鞋,一边提出不同意见:“我觉得不是,被咬了以后都先发烧,老头子没发烧的,我前几天过去看着的时候,他没发烧,我觉得吧,八成是年轻时候操劳太多了,老了一下子就出来了,就是累的。”
“你这婆娘静胡说!累的?他能有啥累的?”
王老头挥舞着自己的旱烟枪,激动地往外喷着唾沫星子:“他家三儿子是村长,三儿媳妇儿还开了厂子,多省心的,他还有啥操心费力的?”
“你这老头,好好说话不成?非得喷我一脸唾沫星子。”王大娘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谁说他老三家了?叶和平不是他二儿子啊?你看看他家混的,你说说老叶头他心里面能好受吗,这都是自己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三家过的好,老二家日子过成那样,他肯定是愁的慌啊。”
王老头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叶和平家干的事儿太气人了,叶老三平日里也没因为叶和平是自己兄弟就给他多少脸子,从来都是公事公办,在他们这些村里人眼里算得上是好村长,从一个当爹的角度来看,那可不得整天操心二儿子的事儿吗。
这人上了岁数,又整天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可不就是容易出事儿吗。
“哎呀呀,这叶和平和真是,娶了那么个婆娘,弄得整个大家子都不安生……”
王老头感慨万千。
叶和平气死了自家老爷子的传言,就在村子里面流传开了。
谁看了叶和平都要在背后啐两口。
叶和平也觉得叶老头十有八九是整日替他操心,忧思成疾,最后一下子病倒了的,半点儿不敢抗议,他生怕叶老太和兄弟们责骂他,自从丧事办完之后,是能不上门的就尽量不上门,平日里见了叶老三和叶祖国也跑的比兔子还快,半点儿不敢和他们讲话的。
叶老头没了,叶老太的钱是一点儿没减少,她是军人家属,现在是军人遗孀,原本应该给叶老头的补贴都被她拿捏在了手里,她和叶祖国生活在一起,没啥花钱的地方,就都攒着,等到攒到了一定的数量,就偷偷拿给叶老三,把零钱交给小麦毛蛋地瓜,让他们拿着在学校里买些零食,然后照看着叶鱼点儿。
关键是最后那一句。
要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叶老太半毛钱都不会给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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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叶黄花,日子一天天过得和平又安详,转眼间就到了叶米和传根的高考录取出结果的日子。
叶和平不好和自己的兄弟们来往,不代表他不允许传根和大哥二哥家的孩子们来往,倒不如说正是因为他自己没有处理好兄弟关系,他挺希望传根和兄弟姐妹们关系良好的,传根也不喜欢坐在家里和他大眼瞪小眼,父子两个性格不一样,阅历也不同,已经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了,平时聊几句还成,呆的时间一旦长了,就肯定得吵架的。
传根没有自己的自行车。
他一大早就来到叶老三家,准备借自行车去县里看成绩。
被叶老三叫住了。
“我和你爸,你大伯一起去看成绩,你们就在家里面玩着就是了,哦,对了,传根啊,你教教地瓜数学,地瓜算数不行,他们老师说要是按照地瓜现在的成绩上高中有点儿玄,你给他补补。”
传根是个听话的孩子,既然叶老三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坚持,就在叶老三家的院子里辅导大房家的孩子们学习。
地瓜毛蛋豆苗都围着他。
叶米从来懒得给这些孩子们补习。
她就想不明白了,那么简单的数学题,一是一二是二的,条件都列的清清楚楚,为什么还有人能做错的?
她家妹妹从来就没有弄错过这些问题。
她家鱼鱼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了。
叶鱼正在专心致志的写暑假作业。
对于她来说,这些题就和玩乐差不多。
她已经上初中了,和她在同一个班级的女孩子们已经不再流行翻花绳戴头花了,而是开始悄无声息的关注起来谁身上穿的衣服最好看,哪个男孩子长得最帅气,叶鱼实在是和她们聊不到一起去;至于男孩子们,那就更是已经开始向男人们发展了。
他们开始悄悄的关注起来班级里的哪个女孩子长得最好看,然后和所有的青春小说里面一样,故意写一封文绉绉的毫无任何意义只是辞藻华丽的变相告白信,在同伴们的起哄中交给那个女孩子,或者故意在操场上吟一首诗,装出一副很成熟很与众不同的样子。
叶鱼更是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初中的孩子们也没有把她当成是身边的普通同学。
光是从个头上来看,她就比大家要矮了一大截。
以及那副一看就还是小孩的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大家都把叶鱼当做要谦让保护的妹妹,凡是需要出力的集体活动,从来都没有叶鱼的份儿。
平时玩闹的时候也都下意识不带着叶鱼。
叶鱼只能自己寻找娱乐方式。
学校是半封闭式管理,这个时候也没有手机这样简单方便的娱乐工具,叶鱼只能硬生生逼着自己爱上做题。
叶米问她:“你觉得姐姐能考上理想的好大学吗?”
叶鱼专心致志的坐着作业,含糊不清的回答了她两句:“恩恩……”
叶米:……
她妹妹上了初中以后突然就变得不可爱了。
柳跃进过来找叶老三借个锅。
他家里面来了客人,一口锅不够用的。
看见叶米和传根都在这里,他顺嘴问了一句:“你们两个小的,今年都考得怎么样啊?是今年高考吧?”
叶米笑了笑,挺有自信的:“成绩还没有出来呢,我爸和我大伯二伯他们今天去城里面查成绩了,我觉得我考得还行吧。”
“呦,这么有信心?”
“跃进叔,叶米学习可好,我问过我们老师,我们老师说能考上那个高中的,再不济也能考上个专科。”地瓜满脸的向往,“我也要考叶米姐的那个高中。”
传根没忍心告诉他,就他这个成绩,就算是考上了高中,也就是最差的哪几所。
至于第一重点高校,没门儿。
知道是今天出成绩,柳跃进索性也不急着回去了,他自来熟的搬了个马扎子在院子里面坐下,从地上捡起来叶老三扔下的蒲扇给自己扇着,一边抓耳挠腮的看着院子外面:“怎么还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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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吧……”传根正说着呢,就听见一阵铃声,三个大老爷们儿,三种不同的音色此起彼伏的大老远就嚷嚷了起来。
“考上了!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叶米!首都师范大学!传根!传根去了工业大学!”
两个孩子都考上了?
好事儿啊!
大好的事儿。
柳跃进也替他们高兴。
他使劲儿拍拍叶老三的胸脯:“成啊老三!等再过几年你们家叶鱼考上大学,你们家就一下子出来两个大学生了,了不得啊!”
叶老三一路从城里蹬回来,汗流浃背的,心里面却美滋滋的。
“那可不,不是我说,我家这个小闺女,聪明!全国最好的两个大学,清华北大听说过不?我家小闺女的目标就是这两个,其他的,人家都看不上,不是我吹,等过几年我家小闺女高考的时候,清华北大的肯定得争着抢着来要人!”
叶鱼正好做完了当天给自己布置的任务,从学习的世界中脱离出来,听到叶老三这句话,顿时有了一种感觉。
她叶鱼,果然是叶老三的亲闺女。
作者有话要说: 叶鱼:上清华还是上北大,这是个问题。
地瓜:我也要上清华北大。
小麦:你也就上个省专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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